空气像是被这五个字凝结了一样。
霍以星深邃眸子紧紧盯着她，眉头紧皱。
“从你接受这颗心脏开始，你的命就由不得你自己了！”
看着凌嘉云瞬间苍白的脸，他忽视那一刻心底的颤动，冷着脸转过身，上了楼。
脚步声渐渐远去，凌嘉云的视线还停在刀上。
那心中的沉闷压得她喘不过气，许久，她移开视线，挣扎着拿出药吃了一颗。
药的作用让她眼皮开始打架，可当她想回曾经她住的房间时，却发现房间被锁了。
不止是她的房间，其他空房同样被锁。
就像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
这个地方不是她的家，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看着霍以星紧闭的房门，凌嘉云只觉无力。
她没有试图去找霍以星，缩在沙发里，囫囵的闭上了眼。
黑暗中，她沉重的呼吸像是个受伤的小动物，却怎么也找不到安全的地方。
她又梦见爸爸跳楼的场景。
她呼喊着爸爸，求着他别跳，可是那个背影还是离她远去，在她面前坠落。
血色，警笛声，霍以星的冷眼……
凌嘉云猛地睁开眼。
她痛苦捂着头，惊恐的眼睛里满是内疚：“是我，都是我，是我没用……”
她到处翻找着药瓶，却好久才从之前自己放的地方找出来，失控的从药瓶中倒出好几颗药，她一股脑地塞进嘴里。
药品干涩的划过嗓子，那些噩梦般的画面和黑影好久才终于褪去，接着药物的副作用便犹如雪崩一般袭来。
凌嘉云只觉头晕目眩，一股恶心感直冲大脑，她跌跌撞撞地跑去卫生间，却只吐出了些胃酸和着药物的残液。
因为她从监狱出来，便什么也没吃过了。
她倒在地上，窒息感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模糊间，她听见了脚步声，是霍以星下来了吗？
她无力的伸着手，唇齿间那个名字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呼出。
霍以星，你会发现我吗？你还会对我有一丝丝的怜悯吗？
渐渐的，意识开始涣散，直到陷入一片黑暗。
……
消毒水味刺激着凌嘉云的鼻腔，她睁开眼。
霍以星就坐在床边，见她醒来，神色越发冰冷。
凌嘉云张了张嘴，却是无言。
两人对视片刻，霍以星站了起来，他俯视着凌嘉云，声音中带着戾气：“凌嘉云，你想死，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满满的苦涩涌上心底。
凌嘉云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居然是这句话。
她突然伸手，一把拔掉了正在输液的针头。
红色的血液从手背蔓延，她惊讶的发现，在拔掉针头那一刻，因为手上的疼痛，心却不痛了。
霍以星见她这样也不免一愣。
“这里是医院，你把我这心脏拿走吧。”凌嘉云沙哑的声音轻而认真。
霍以星眼神暗了下来。
凌嘉云又木木地说了句：“趁它还跳着，趁我还活着的时候。”
直觉告诉她，霍以星知道这颗心脏是谁的，否则他怎么一再提起。
对他来说，这颗心脏可能比她的命更重要吧。
她的话，竟让霍以星心中升起丝不安，他冷硬着语气：“你活着就是为了让它继续跳动。”
凌嘉云眼眸一怔，唇角弯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原来，她真的只是个器皿。
霍以星把她带出医院，一路上，凌嘉云紧紧地捏着手。
指甲陷进肉里不仅没有让她感觉到疼痛，反而心中的痛楚少了很多。
她有些贪恋这种不用吃药就能让她心平稳下来的方式。
两人回到别墅。
才一进门，二人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沈母。
沈母冷着眼看着凌嘉云，语气厌恶：“看来在里面待了一年倒是老实多了。”
霍以星眉心一蹙，凌嘉云手颤了颤，没有说话。
他坐了下来：“妈，找我什么事？”
沈母靠着沙发背，睨着凌嘉云：“我要她的血。”
沈母的话让霍以星和凌嘉云都愣住了。
凌嘉云是RH阴性血，非常稀少，这个沈家人都知道。
霍以星紧绷着唇线，没有回应。
沈母又道：“你陈阿姨的女儿有凝血功能障碍，生孩子的时候可能会大出血。”
“然后呢？”霍以星余光看着一旁眼神毫无波澜的凌嘉云，眯了眯眼。
她好像已经无所谓了一般的样子，让他一瞬心情复杂。
凌嘉云其实已经僵住了，她听着沈母尖利的声音：“什么然后，当然是让她去抽点血备着。”
那语气理所当然，显然并不在乎现在的凌嘉云能不能受住，而是想着趁着她还能抽的时候先抽。
这一刻，凌嘉云感觉自己似乎是条缺水的鱼，无论怎么张大嘴，也呼吸不到氧气。
霍以星当她是器皿，沈母当她是血浆。
一个折磨着她的精神，而另一个则是摧毁着她的身体。
“不行。”
这时，霍以星却一口驳了回去。
凌嘉云一怔，本来毫无波动的眼神一瞬亮了亮……霍以星这是在维护她吗？
而下一秒，那冷若冰霜的声线再次击垮她那薄弱的希冀。
“她吃了药，又输了液，血不干净了。”霍以星斜瞥着凌嘉云，“而且她也不配。”
指甲再次陷进肉里。
却还不够缓解心里的疼痛。
她垂下眼帘，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凌嘉云，你看你又自作多情了。
沈母说不动霍以星，而且想想他的话也有理，只能起身离开。
她瞪了一眼凌嘉云，斥责了句：“不是疯就是病，沈家怎么摊上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凌嘉云双肩一颤，脸上血色褪去。
丧门星三字像是刀子一样捅进她心里，扎得她鲜血淋漓。
父亲死前的场景再一次在脑海中出现。
的确，她就是丧门星，不然怎么会家破人亡，失去父母。
沈母走后，就有人送了饭菜过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霍以星走过去坐在主位，叫了一声：“过来。”
凌嘉云抬眼，撞上他冷入骨髓的视线后才木讷地走过去，在离他最远的的位置坐了下来。
“吃饭。”霍以星不咸不淡地两字后却没有动筷，似是在命令她。
凌嘉云却一点也不想吃。
从患了抑郁症开始，她的胃口也渐渐变差。
但她还迟缓地拿起筷子，只是三分钟才吃了两口。
她这样子让霍以星不由烦躁了起来：“你别逼我动手。”
凌嘉云红了眼，抓着筷子手颤抖着：“我说心脏还给你，你不要，她要血你不给，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她无奈而透着极尽悲哀的语气让霍以星心头莫名一窒。
“我说了，你活着只是为了保证那颗心继续跳，”他突然站起来倾身看着凌嘉云，声音冷酷，“如果你吃不下，我可以帮你。”
凌嘉云看着他，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只哽咽着，认命一般大口扒着米饭。
她不停地塞着，塞到最后吐了出来。
“咳咳咳……”
桌上地上一片狼藉，她伏在桌上，狼狈而不堪。
霍以星的手不觉紧握，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他只想离开这儿。
他一下站起来，眉眼带着愠色。
“在我下来之前，我不想看到这些脏东西！”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凌嘉云的手撑着桌子，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如果知道从精神病院出来会是这样的光景，她宁愿永远待在那个地方，哪怕抑郁至死。
沉闷和窒息感又渐渐袭来，凌嘉云捂着心口，目光不禁看向桌上的水果刀。
她不受控的走过去将它拿了起来，眼神变得空洞：“只有你不会让我心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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