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心一咯噔,连忙跑进去。
匆忙间不慎崴了脚,顾不得疼痛,咬牙忍着挤进人群里。
只见许伟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我生了病,沈棠不照顾我就算了,连个买药的钱都不给,大家伙儿给我评评理,怎么会有这么不孝顺的女儿……”
几乎是瞬间,上辈子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因为许伟的颠倒黑白,她和贺知返的婚姻彻底终结。
因为离婚要办手续,导致她原定的回家看外婆的时间被拖后,最后,外婆意外丧命,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翻涌的憎恨霎时冲去沈棠的不安和理智!
她跨到许伟面前,将锄头重重一立:“我呸!当初你抢走我妈难产时的手术费,带着小三跑走,怎么没想着给我们娘俩留点救命钱?”
“你害死我妈,几十年都不见人,现在又来害我?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今天干脆跟你拼了!”
话落,举起锄头就冲了上去!
周围一片吸气声。
许伟吓得一咕噜起身闪躲,放声嚎叫:“救命啊!女儿要杀老子了!”
这一嗓子,把整个家属院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脚踝钻心的痛已经让沈棠冒了冷汗,对方的恬不知耻更是让她怒火更甚。
握着锄头的手越发紧,眼看着就要砸到许伟背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她的手臂。
转头过去,是贺知返阴沉的脸。
军人的凌冽气势如山压来,沈棠顿时泄了气:“青云……”
见沈棠被拦住,许伟又恢复了匪气:“沈女婿啊,刚才你也看见了,她要杀人,赶紧把她抓起来关进……”
“干扰军属正常生活,要么拘留,要么罚款,自己选。”
贺知返不大的声音带着致命的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
眼见局势不占好,许伟忙悻悻离开。
沈棠放下锄头,冷静下来后,不敢看男人的目光。
就在她做好挨骂的准备时,脚下忽的一轻,整个人被双有力的双臂抱起。
愣看着近在咫尺的贺知返,心跳恍然都停顿。
坚毅流畅的下颚线,目不斜视的模样像是在执行任务。
贺知返不言,径直将人抱上楼。
没了热闹看,大家也很快散了。
进了屋,将人放在椅子上后,贺知返就去抽屉翻药。
拉开最后一个抽屉,见到里头只有几包黄草纸包着的退烧药丸,纸还很潮湿,药片倒是保存的很好。
微蹙的眉不由拧紧,他想起沈棠那天晚上冒雨跑出去,原来真的是给自己买药。
抑着心头的异样,贺知返合上抽屉,看向椅子上的人:“说说吧,怎么回事?”
覆在腿上的手慢慢握紧,沈棠声音低哑:“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前几天才向他,向妇联主任保证不会再生事,没成想又闹了起来。
从未有过的和软让贺知返面色滞了瞬。
沉寂片刻,沈棠才缓声解释:“那男人的确是我爹,只不过他当年偷了我妈的救命钱离开后,就再也没出现。”
“从小到大,我确实一直就跟外婆相依为命,前几天他突然回来,还张口闭口的要钱,被外婆打走了,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我刚刚一时气急,只是想把他吓走,没有要杀人……”
“嘶……疼,你轻点……”
娇软的低呓在贺知返耳边萦绕,干涸感卡在喉咙。
他凝了对方一眼,嗓音梆硬:“有时间跟着其他军嫂多锻炼锻炼身体,整个家属院就你最娇气。”
沈棠面色一僵,生怕他不耐烦,之后疼得冒眼泪也没再出声。
夜色寂静,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明明挨在一起,却好像依旧透着疏离。
上药完毕,贺知返站起身。
“之前忘了说,妈明天过来看我们,这几天你少惹些事。”
话落,他就转身离开。
酸涩奔涌,沈棠只能攥紧了手安慰自己。
虽然他依旧冷脸,但他至少愿意帮她,已经很好了……
自己再努努力,说不定他就能接受她。
第二天。
沈棠一早就去了供销社采买食材。
婆婆上辈子就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既然要跟贺知返好好过,她得努力表现得好一点才行。
不久,沈棠拎着装满菜的网兜回家,却见大门开着。
屋内,沈母正跟身边的吴英玉数落——
“要不是沈棠不要脸硬逼青云娶她,你跟青云早成了,你是文工团最优秀的女兵,我家青云要娶的是你,我做梦都要被笑醒了!”
这话,刺的沈棠眼眶泛疼。
她走进去,艰难靠口:“……妈。”
沈母当即没了笑:“连人都不知道接,要不是英玉带我过来,你是不是要我吹一整天的风?”
“什么都不会,尽给青云拖后腿,你还是早点离了吧!”
沈棠僵在原地。
想过沈母会让自己离开贺知返,却没想到这番话会当着吴英玉的面说。
她抑着手脚的冰凉,将网兜放到桌上:“妈,过去的确是我不对,但以后我会跟青云好好过日子,所以我不会离的。”
岂料话落,沈母更加黑脸:“要不是因为跟你这不光彩的婚事,青云早就升营长了!你嫁进来还惹出一堆丢人的破事儿,凭啥不离!”
尖锐的斥责扎的沈棠神经作痛。
想辩驳,却想起贺知返的嘱咐,她试图平息对方怒火。
“等青云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再说,行吗?”
一旁看戏的吴英玉嘴角僵了瞬,故意委屈:“伯母,我一个外人待在这个家不合适,要不我还是走吧……”
“我们一起走!”沈母哼了声走到门口,“英玉,带我去住招待所,免得在这儿碍着连长夫人的眼!”
说完,带着吴英玉冷飕飕离开。
沈棠无力垂下手。
除了外婆,大家都认为她应该离开贺知返,应该让吴英玉跟他终成眷属,却从不给自己一个改变的机会……
泪意压得眼眶泛红,深吸几次气才压下翻涌的忧虑。
中午。
下操的哨声远远传来,沈棠正将饭菜端上桌,贺知返回来了。
“回来了,饭我都做……”
“为什么把妈气去招待所?”
贺知返冷着脸,目光迫人。
沈棠忙放下菜碟,压下委屈解释:“我没有……是妈非要我跟你离婚,我不同意,她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