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遇眉头紧蹙,满身冷汗。
他刚刚做了一场噩梦,梦里沈清月说她没有办法来参加他的婚礼了,来和自己告别!
摸过一旁手机,苏时遇看着昨晚和沈清月的通话记录,想要给再拨过去。
可手指悬在屏幕上好久,还是没有按下。
苏时遇靠在床头,按了按眉心,不过是一场梦,更何况沈清月已经答应来参加,自然不会食言。
如此想着,他那颗不安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早上九点,婚礼现场。
苏时遇换好西装之后,就站在门口迎接来的客人。
然而,就连沈父沈母都到场了,却仍始终不见沈清月。
眼看着婚礼即将开始,苏时遇走到沈父沈母身边:“沈叔,沈姨,沈清月怎么还没来?”
沈父沈母一怔:“月月没说要来啊?”
沈清月在骗他?
苏时遇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我去给她打个电话。”
他走到角落,刚拿出手机,还没拨通。
沈清月的名字先一步在屏幕上闪动。
苏时遇连忙接起:“沈清月,你在哪儿?”
然而那边传出的却是个男人的声音:“你好,请问是沈清月小姐的老公吗?”
苏时遇怔愣一瞬,眉心深深皱起,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是她丈夫,你是谁?”
男人声音低沉:“我是第三人民医院的医生。很遗憾的通知您,您的妻子沈清月小姐因胃癌恶化,于上午八点二十三分抢救失败……”
======第十一章 分崩离析======
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侵袭四肢百骸,冻得苏时遇浑身一瞬僵硬。
他狠狠怔在原地,眼底一片愕然。
刚才医生的话还在他的耳边不断回响着。
“……沈清月小姐因胃癌手术失败……”
这不可能!
沈清月怎么会得胃癌?!
他们昨天晚上还通了电话,她明明说她会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假的,一定是假的。
苏时遇手足无措,心口处像是被扎了一把刀,刀刃在里面绞着,鲜血淋漓。
这时,司仪在台上高声道:“让我们有请今天的新郎——上场!”
苏时遇失神地循声看去。
下一秒,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抬步跑了出去!
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想法——见到沈清月。
苏时遇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向前跑,两条腿肌肉酸胀麻木也不自知,仿佛他成了一个感觉不到疲累的机器人。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记得那风似刀片一样割在他的脸上。
终于,苏时遇到了医院。
他冲进大厅,拉住一个护士便问:“沈清月呢?沈清月在哪?!”
瞧见苏时遇一身白色西装,胸前还别着花,护士皱着眉看向他:“你是沈清月的什么人?”
苏时遇想都没想就回答:“我是她丈夫!”
护士眼中怀疑更浓:“你是她丈夫?”
苏时遇没了耐心,手上力道加重:“带我去见她!”
犹豫片刻,护士挣开他的束缚:“跟我来吧。”
两人走进电梯,苏时遇眼看着护士按下地下一层的按钮,心仿佛一瞬被吊起,摇摇欲坠,而底下是万丈深渊。
他呼吸一滞,声音略哑:“地下一层是哪里?”
护士瞥了他一眼:“太平间。”
刹那间,苏时遇双腿一软,险些就要站不住。
他觉得他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分崩离析。
电梯门打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时遇跟着护士走进去,抬眼便看见一架盖着白布的病床停在不远处。
他在心里说了无数遍不可能,可当护士掀开白布,他看见那个跟在他身后二十几年的小丫头,脸色苍白地躺在上面时,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苏时遇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刺骨的寒意和疼痛他却都感觉不到。
他缓缓伸出手,触碰到沈清月更冰更冷的脸颊,眼泪一瞬从眼眶涌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苏时遇攥着沈清月的手,像小时候喊她起床那样一遍遍呢喃着“月月,醒醒,月月,再不起来、再不起来就……”
就什么呢?
少年时,他常用再也不理她来逼迫她起床。
现在,她再也不会受他的威胁了。
这次变成是她永远不理他了。
苏时遇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指节已然泛白。
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无一不是沈清月曾经的笑颜。
她明眸皓齿,唇角上扬,站在透过树叶间隙的碎光下,对着苏时遇天真活泼地挥手:“时遇!”
画面定格在这一幕,哗啦一声,碎成满地狼藉。
只剩下面前再也不会睁开眼对他笑的冰冷尸体。
苏时遇喉咙里发出压抑嘶哑的哽咽声:“月月……”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停,全是顾雪琳和苏父苏母打来的电话。
苏时遇靠在墙面坐在走廊的瓷砖地上,双眼失神黯淡无光地看着虚空。
他的心口一阵阵闷痛,像是被人挖了个洞。
这是什么感觉?
是因为他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一个亲密的家人,还是……
手机再一次响起。
苏时遇俯眼去看,屏幕上跳动着沈母的名字。
他手一颤,按下接通键。
“沈姨,月月她……走了。”
======第十二章 如果======
沈家夫妇和苏家夫妇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苏时遇颓废地坐在地上。
明明不过才两个小时,他却像是衰老了好多岁。
沈父沈母红着眼拉起他:“月月呢?时遇,你可不要骗我们啊!”
苏时遇喉间一梗,指向不远处的病床。
他又何尝不希望自己是在骗人,可他连自己都骗不了。
四位父母走过去掀开白布,沈母双膝一软就瘫坐在地。
紧接着,长廊中就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声。
苏母同样靠在苏父的肩上流泪,两家好友几十年,她是看着沈清月长大的,她没把沈清月当成半个女儿,而是就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沈母站都站不起来,攥着沈清月的手不肯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昨天她的女儿还回家和他们一起吃了饭,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样?
苏时遇帮着沈父搀扶沈母,声音嘶哑好似砂纸摩挲:“医生说……月月几个月前就被查出了胃癌,但是她一直拖延治疗,并且瞒住了所有人。”
“而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听及此,沈母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苏时遇忍着心痛,轻颤着手递过一封信:“这个,是月月留下来的。”
沈母已经没有力气去接,是沈父红着眼接过,将信纸展开。
纸上是沈清月娟秀的笔迹。
“爸、妈,当你们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就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原谅我只能用写信的方式和你们告别,因为我真的不敢亲口对你们说出我的病,我更不敢亲眼看见你们的难过。
我不是个好女儿,小时候调皮惹你们生气,长大了之后还是要你们担心记挂。我的病被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我知道自己是活不了多久的。
与其让你们先伤心,我想,倒不如一个人悄悄地离开。爸,妈,我这一生都生活地很开心,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不能再照顾你们。
请不要为我难过,至少,我解脱了。
下面的话写给苏时遇。
时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说永远都不要离开你,因为有你在,我就不会受到责罚。
但这次,我食言了,我要先离开了。只有一件事情拜托你,帮我照顾我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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