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意惨白着脸咳嗽了几声,意识似乎也逐渐模糊了。
终于,她再也撑不住身子,缓缓往前倒去。
没有预想中的摔倒,手臂的暖意唤醒了她些许意识。
看到身侧突然出现的傅时礼,明意眼眸清亮了些许,哑着声唤了一声:“王爷。”
傅时礼撑着伞,一如既往的清冷,见她稳住了身便撒了手。
他淡淡开口:“你就算跪十年,也救不了顾显赟。”
皇上根本也不打算见她。
明意眸光未暗,抬起沉重的脑袋,颤着唇闷声问:“那王爷……可否帮臣妾?”
她怀着微小的期待,期待傅时礼能念这两年夫妻之情,伸出援手。
而傅时礼却是冷声反问:“当初本王不许你涉仵作之事,你可有听?”
明意闻言,目中点点希望随之消散。
是了,她是他最厌恶的仵作,低贱之人。
当初,入了王府后傅时礼便一再让她恪守礼教,只是她却从未听从。
仰望着傅时礼冷若冰霜的神情,明意心中升起无尽悲凉。
像是压垮她最后一根稻草,疲倦不堪的明意陡然倒地。
待意识重新清醒时,她竟已经躺在自己的房间内。
“喝了它。”
傅时礼的声音伴随着一碗浓黑的苦药出现。
明意怔怔接过他手中的碗,双目无神,让人不知她此时心绪在何处。
见她迟迟不喝,傅时礼漠然转身:“要死,也别死在这儿。”
明意心一痛,似被尖刀狠狠狠狠戳了一下,鲜血淋漓。
她望着那高大的身影远去,又忽然停在门口。
傅时礼看着院内的白雪,闷声道:“本王尽力一试。”
话毕,他如同从出现过一般消失在了门外。
“哒哒——”
几滴泪自明意眼中滴落,落进了手中的药中。
她含泪笑了一声,一口喝掉苦的倒胃的药,绝处逢生的喜悦把她一下都打懵了。
明意只觉心痛到几近麻木了:“这就是你说的要我后悔生在顾家吗?”
傅时礼眸光一暗。
明意知道傅时礼狠,却没想到他能这么狠。
杀人诛心,傅时礼无疑是要给她一次剜心的疼痛。
傅时礼甩开她,命人将明意赶了出去。
看着明意的身影消失,他才重新坐下,一手撑着昏昏沉沉的头。
暗卫陈禄此时躬身踏了进来,不禁问道:“王爷为何不告诉王妃实情?”
傅时礼眸子一片晦暗不明,让人难以捉摸。
半晌,他才淡淡的说了一句:“若非当年她在本王与仵作之间选了后者,岂会是今天的结果。”
陈禄再看明意离去的方向,只是无奈一叹。
情字难却,可惜的是心意难通。
次日午时,刑场。
明意看见刑台上那被绑着的佝偻背影,心猛然抽痛。
她拿着食盒,步伐沉重的走到顾显赟面前。
“爹。”她重重的跪了下来,看到顾显赟如雪的鬓发更是心如刀绞。
顾显赟浑浊的目光在看见明意时清亮了些许,他压抑着声音:“锦言,莫伤心,爹无悔。”
明意的眼泪顷刻间湿了整个苍白的脸颊。
顾显赟望着站在她身后几尺外的傅时礼,郑重道:“孩子,记住,你是王妃,往后再不能涉仵作之事,要与王爷好好相守。”
他的一番话又惹得明意心一片凄怆。
和傅时礼好好相守?
今日之后,她如何还能与他相守?
“爹,傅时礼害你至此,女儿怎……”
“锦言!”顾显赟猛的打断她,目中含泪,“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王爷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你们莫要因从前再蹉跎了彼此的感情,听爹的话。”
而后他又笑了一声,泪落在他破旧的囚衣上:“来,再喂爹一口酒,以后好好在家相夫教子。”
明意哽咽着,强忍着心中的剧痛打开食盒。
“爹只是遗憾,没有机会再看看我的外孙和外孙女了……”
听到顾显赟这话,明意斟酒的手一抖,哭了起来。
殪崋曾与她相依为命十八年的爹就要死在她面前,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剩痛不欲生。
一杯烈酒入了口,似是给了顾显赟更多面对死亡的勇气,他高呵一声:“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