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我亦愣怔地望着他,眼中满是讶然。
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放在我肩上,竟抬起来摸了摸我的脸,然后低头看我,眼神柔软:「受过那么多委屈,当初为什么不说?把我当成了什么?」
「池野……」
「哥!」
我和吴婷婷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
前者惴惴不安,后者含着哭腔,愤怒至极:「哥,你在听谁胡说八道?谁欺负她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没看清吗?她连温晴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你别再被她骗了……」
「不劳费心。」
池野打断了她的话,声色很淡,却莫名地令人胆寒:「吴婷婷,岑女士只是在你小时候以开玩笑的方式说过认你做干女儿,实际并未当真,是你们家硬攀而已。」
「今天索性这么多人在场,那就把话说明白了,池家就我一个儿子,我没有什么妹妹,干的湿的都没有,从前你在外面耀武扬威的事就算了,从今往后,不要提池家半个字,也不要出现在我和我妈面前,听清楚了吗?」
「哥……」
「还有,以后见了许棠,有多远滚多远,记住了吗?」
「哥……」
吴婷婷面上惨白,瞪着不敢置信的眼睛,哭得妆都花了。
她的身子在发抖。
因为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池野告诉了这个圈子的所有人,从此池家和她们家决裂了。
她吴婷婷,不仅颜面扫地,还很难在那个圈子混下去。
「池野!你太过分了!」
一直站在吴婷婷身边的温晴,终于忍不住了,眼圈泛红,声音既失望又恼怒:「你为了这个差点害死你的女人,连婷婷也不认了,这么多年她是怎么对你的,我们又是怎么对你的?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样,轮不到你来指点吧。」
「你……」
「你跟我什么关系?你爸到了我们家,也没资格多说话,温晴,我没找你麻烦你就自求多福吧,撕破了脸,对你没好处。」
池野眉眼生得凌厉又锋锐,自我认识他起,便是这么一副棱角分明的脸。
上学那会儿他经常打人来着。
我见过他很多种样子。
唯独没见过此时此刻,成长为成熟男人的他,斯文礼貌,用最平静无澜的语气,说着温和的话。
那温和的话,却令温晴瞬间变了脸,整个人愣在原地,再说不出一个字。
他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将我拽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再未多说一句话,也不曾看任何人。
他推开门,迈着步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带我离开了。
楼上确实有开好的房间。
高档会所,富丽堂皇。
房内灯光打开,一瞬间有些刺眼,我还未适应那光亮,整个人便被他抵在柜子上。
人覆过来,唇也覆了过来。
池野身材挺拔,衬得我格外瘦小。
人在他的阴影里,手不知所措,无处安放。
他捧着我的脸,粗暴地吻我,毫无怜惜。
凶狠又恶劣,咬得唇好疼好疼。
我的眼泪瞬间便掉了下来。
过了好久,他松开了我,退后一步在我面前,黑沉沉的眸子隐晦如深海,暗藏汹涌。
「现在,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他声音沙哑,唇色鲜艳似血,然后抬手去解衬衫纽扣。
我听到了扣子解开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那样清晰。
灯太亮了,我看得清他每一个表情。
复杂的,恼怒的,藏着恨的,和藏着悲的……
阴沉而凌冽的气息,随着全部解开的衬衫,达到了极致。
我低着头,微微颤抖,不敢看他的眼睛。
也不敢看他。
他抓住了我的手,我本能地惊惧了一声:「池野!」
「嗯?」
低沉的声音,不含一丝情绪,他已将我的手拉了过去,缓缓覆盖在胸膛。
我目光顺势望去,敞开的衬衫下,那原本结实硬朗的肌肉,有缝合的疤。
腹肌沟壑分明,向上伸展的胸骨处,疤痕像一条条狰狞的虫子。
他一只手撑着柜子,将我禁锢在狭小的空间,睥睨着低头看我,神情冷倦,声音淡漠——
「好好地看,看看我断裂的骨头,感受下打在身体里的钢板钢钉,再看看这些丑陋的伤疤……」
「许棠,肋骨断裂的那种痛,和你剥离出我人生的感觉,一模一样,我痛得快要死了,你呢,你痛过吗?」
说不出话,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只余下颤抖的身子,和颤抖的哭声。
覆在他身上的那只手,想要临摹那些疤,又被他一把甩开。
他笑了一声,后退几步,又将那些敞开的衬衫扣子,一颗颗扣上。
「从今往后,我们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