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妄进了卧室。
我妈和警察打着招呼,说我们是楼下邻居,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那对夫妻也回头看我们。
女人的面相让我吃了一惊,她凸颧骨薄嘴唇,尖眼扫帚眉,本是无福之相,手上却戴着卡地亚的手镯,脖子上是红宝石项链,看起来珠光宝气,生活滋润。
我眼神扫过男人,更加惊讶。
他印堂发黑,子女宫更是浓得如墨,可是迁移宫却红红火火,就像硬贴了一块红布上去一样,在满脸的黑色里格外显眼。
男人的身上有条黑线,从脖子一直延伸到脚,然后又指向屋子深处。
我的眼神让男人,或是屋子里的东西感到天然的恐惧,男人双眼一瞪:「看什么?」
我心里有了判断,拉着我妈就往楼下走。
虽然我是天师,可人间事不能随意干涉。
就是俗称的,人有人道,仙有仙道,妖有妖道,鬼有鬼道。
不过,世间事讲究一个阴阳平衡,借来的气运,迟早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所以也不需要我出手。
回到家,我往沙发上一躺,乐呵呵打开农药。
道观里平日禁止玩手机,快给我憋死了。
可算过年回家,我抓紧一切时间打游戏,以我的反应能力和手速,鲜有败绩,把把 mvp,要看马上就要上王者。
然后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两个警察进来和我妈攀谈,也把我叫了出去。
昨天是我回家的第一天,所以我无可奉告。
我妈则侃侃而谈,甚至问到两个警察谈没谈女朋友,然后把话题引向我:「我家这闺女也单身挺久了,有二十五年了。」
我老脸一红。
虽说我难得接触适龄男青年,但也不至于如此恨嫁吧……
这一招反客为主,给警察打得措手不及,正在大眼瞪小眼之际,突然又有人敲门。
进来的竟然是吴妄。
他看了看尴尬的小警察和尴尬的我:「阿姨,没耽误给可道介绍对象吧?看来排队的可不少。」然后眨了眨眼:「我来取我的外套。」
没看错的话,他是 wink 了一下??
这下帅得我妈直接说都不出话了,就花痴地看着他。
两个小警察看看他,又看看我,一脸的奸笑。
真狗啊!
我扶额。
我刚想起身把外套拿给他,动作却僵住。
我妈倒吸一口冷气:
「认识第一天就要去人家里住?
「你在观里都学了些啥,怎么比你妈还开放?
「我跟你讲哦,女孩子还是矜持点好,就算人家帅,也别上赶着,要若即若离半遮半掩犹抱琵琶——」
我挂了电话。
时间紧任务重,还好相亲时我妈发过吴妄的生辰八字,我在车里用吴妄的外套起了一卦。
巽在东南,坎主水,命宫在事业。
城东南的水边,工作的地方,应该离警局不远,那就是——月亮湾。
我风驰电掣如藤原拓海附身,不多时就远远望见如镜子般的月牙湾。月色朦胧中,它像一颗晶莹的泪滴,隐隐卧在有些阴森的小楼之侧。
我不用再看地图找法医鉴定中心,因为一团明显的灰气笼罩在小楼的二层。
那煞更强大了。
我和门口保安说是找吴妄的,直接跑上二楼推开解剖室的门。
吴妄闭着眼睛,直挺挺躺在地上,身穿手术服,手上还戴着白色手套。
一个淡淡的鬼影正在吸他的阳气,他的七魄变得越来越散,越来越淡。
听见声音,鬼影回过头来,依稀是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小女孩。她的两个眼眶黑洞洞的,身上都是深红色血洞,明显是死前遭受了极其残酷的折磨。
这也能解释浓厚的怨气让她死后不得往生,而是凝成冤魂,久久不散。
不过这小姑娘真面熟。
我仔细看了看,虽然没有眼睛,但这身型和样子,竟是楼上刚死的小姑娘!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刚死的鬼没有影子,而这个鬼淡淡地显了形,甚至地上还有虚影。
这分明就是煞!
不过,既然是熟人,应该好说话,我和她套着近乎:「小妹妹,我是你楼下的大姐姐呀。你有什么冤屈都可以和我说,我帮你昭雪。」
那小妹妹用两个洞看着我,突然张着嘴发出「呵呵」的笑声。
饶是见多了鬼,我心里也是一紧。
她的舌头也被割下来了,嘴里只剩一个血肉模糊的舌根!
谁能对一个十岁小孩下这样的毒手?
联想起白天那夫妇竟然说她是自杀,我心里有了模糊的想法,可还没抓住那个念头,眼前的小女煞竟然直冲我而来。
伴随着破空的「哧哧」声,她长了尖利指甲的手对着我的脖子狠狠抓来。
我踩着手术台轻轻跳起,一个前空翻落在吴妄旁边,摸了摸他的脉。
还好,微弱跳动,有救。
小女煞扑了个空,指甲划在门上,「呲啦」划出五道白印。
她更加生气,大吼一声,双手的指甲瞬间长了一寸,眼看要再次扑过来。
我赶紧掏出手机,先是打开音频:
「勾勾勾勾——」
这是大公鸡叫。
「嗷!嗷嗷!」
这是大黑狗叫。
然后翻出图片,置顶的是一方祖传的八卦镜。
小女煞迟疑了一下,后退了两步。
我勾勾嘴角,使出杀手锏。
赫然是一张雷火炼魂符的照片。
这是我步天师亲手画的,在外面一张怎么也得上万。
小女煞痛苦地叫了一下,弓下身子,双手掩脸,穿过门不见了。
我痛心地看着手机里缓缓消失的图片。
一个包包的钱,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