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着，突然不知如何开口。
“我妈出事了。”白棠沙哑的声音让他一怔。
“阿姨没事吧？”他一下直起身。
“这个黑锅我不会再替你们背了。”白棠从口袋拿出录音笔对着手机播放了出来。
录音中是她和薄母之间的对话。
顾夜霆手不觉收紧，墨眸一片阴翳。
对面没有声音，白棠一字一句道：“我现在就来找你，我要你当着我的面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否则我就把我手上的录音发给媒体，为我自己讨个公道！”
她决绝地挂断电话，不再给顾夜霆任何拒绝的机会。
顾夜霆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愣住了。
晦暗不明的眸子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是什么感受。
白棠没有犹豫，立刻打车去了青宇公司。
可没想到居然在门口碰见了裴琳娜和薄母。
“你来干什么？”薄母用嫌恶的眼神毫不客气地扫着她，“你已经不是公司的人了。”
裴琳娜站在一旁，目光不屑而傲慢。
白棠根本不想和她们浪费时间，抬腿就要走。
薄母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揪住她的手腕：“站住！”
三人争执间，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冲出一个中年女人。
她猛地抓住裴琳娜，将一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横在她颈前！
裴琳娜面色一白，当即腿就软了。
白棠和薄母震惊地看着眼前疯癫无状的女人，忘了争执。
眼看刀就要割向裴琳娜的喉咙，白棠忙喊道：“等等！你别冲动，有什么事都可以慢慢商量。”
白棠企图安抚她的情绪，她并不想看到青宇门前发生一桩命案。
谁知那女人红着眼大骂：“我没认错！就是这个女人说我女儿死了活该，她既然说了这话，我就让她下去给我女儿陪葬！”
闻言，裴琳娜惊恐地大叫起来：“不，不是我！是……”
她眼睛疯狂转动，一下指着白棠：“是白棠！是她叫我说的！”
白棠愣了一下。
谁知身旁的薄母也附和着：“没错，她是公关总监，是她的错！你要抓就抓她！”
下一刻，薄母就在白棠诧异的目光下，重重地将她推了过去。
总裁办公室。
顾夜霆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白棠不仅没有来，电话也关机了。
他有些烦躁地将面前的文件推开，心里却依誮莫名多了丝不安。
“叩叩叩——”
秘书急匆匆地走进门，语气小心：“总裁，楼下出事了。”
闻言，顾夜霆的心不由发紧。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想到白棠。
他下了楼，大厅中薄母和裴琳娜一脸惊魂未定。
“怎么回事？”顾夜霆蹙眉，目光不由放在了门口马路上的人群上。
薄母深吸了几口气，眼神却不敢看他：“没事，是一个疯子来闹事……”
她底气不足的话让顾夜霆心中起疑，甚至让他心底的不安渐渐变大。
他绕开身前的薄母，跨着稍显沉重的步子往人群中去。
突然，丝丝血腥味就像毒药灌进了顾夜霆的心肺。
公司门口是一大片血泊，而那片“血湖”中闪着一抹银色的光。
顾夜霆瞳孔骤然紧缩，险些栽倒在地。
那是白棠的录音笔！
医院。
顾夜霆赶到时，抢救室的门还紧闭着，门框边亮着的红灯刺得他心焦灼不已。
他攥紧了手，呼吸急促地倚着墙。
跟在身后的秘书想去扶他，却被他推开。
不知过了多久，顾夜霆才发现自己一直攥着沾血的录音笔。
顶端蓝色的微光表示着此刻还是录音状态。
微颤的手按下停止，再按下播放，没多久，薄母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争执、谩骂再到诬陷，白棠一声惊叫，录音笔掉落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像一记重锤直直打在顾夜霆的头上！
他紧握的手青筋凸起，忽的往后退了一步，仿佛有什么从他身体里被硬生生抽去，连站立都开始困难。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顾夜霆仓皇的眸子终于有了焦距，他踉跄着冲了上去。
手术室的门还没完全打开，但里面医生的话，却像一道雷狠狠劈在他的心上。
“记录一下，死亡时间为2020年9月15日下午六点四十三……”
医生沉重的话好像将顾夜霆的步伐彻底打乱了。
他微颤的眸子紧紧看着手术台上被白布盖着的人，呼吸好像都被夺走。
短短几秒，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关于白棠的点点滴滴。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他的记忆还是白棠的一生。
医生护士诧异地看着突然冲进来的顾夜霆，见他神情如遭雷击，也只能露出同情的目光。
快要僵硬的腿重新抬起，一步步迈了过去，顾夜霆眼眶通红，紧咬着后槽牙不让眼泪落下。
颤抖的手悬在白布上，凸起的青筋像是在告诉别人此刻他内心的挣扎和恐惧快要将他吞没。
“苏苏？”
嘶哑的就像哭了好几天的嗓音透着些苍凉，顾夜霆唇齿相颤：“苏苏？”
没有人回应，连医生和护士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去了，似是让了一处让他们做最后的诀别。
终于，隐忍在眼眶中的眼泪就像倾泻的大雨落下，顾夜霆再也挡不住心中的抽离感，脱力跪了下去。
哪怕脑子里最后的清醒还不断的告诉自己白棠不可能就这么死了，但面前毫无声息的人却默默地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秘书陈书逸站在门口，看着顾夜霆跪在手术台旁，沉闷的低泣让他也于心不忍。
过了一会儿，几个护士走了进去，见顾夜霆还在，不由劝道：“先生，节哀吧。”
说着就准备把人推出去。
顾夜霆面色苍白地站在一旁，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只是目光却始终都在白布上。
直到人被推出手术室，他才像是被针刺了般回神，慌乱地追了出去。
秘书立刻拦住他，苦着脸劝道：“总裁，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是……”
“滚开！”
顾夜霆一把推开他，冲上前拉住移动病床。
护士被他的举动惊的有些无措，想劝却又不敢。
顾夜霆颤抖地抓住白布一角，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一角掀开。
让半张惨白的脸露出时，他瞳眸一震。
不是白棠！
更加颤抖的手几乎在下一瞬间松开了，他的心就像做了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着。
但占据最多的还是庆幸，眼前的人不是白棠，是不是代表着她还活着？
顾夜霆如鹰般的眸子紧抓着护士，急切问道：“白棠呢？”
护士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
她正要提醒顾夜霆去护士站查查，陈书逸拿着手机快步上前。
“总裁，总监在楼上！”
等两人赶到楼上，白棠正好被推出抢救室。
她头缠着厚厚的一圈纱布，脸上也满是蹭伤，氧气罩盖住了她半张脸。
顾夜霆高悬的心一紧，却又不免放松了些。
好在看到的不是覆盖着白布的白棠……
然而白棠却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与阮母仅仅相隔一个病房。
“伤者大脑受到重创，有长期昏迷的可能。”医生神情凝重地看着已经怔住的顾夜霆，“你是家属吗？”
顾夜霆眸色微沉，点了点头。
之前他那样推脱自己和白棠的关系，没想到在承认时，面对的竟然是她可能长期昏迷的情况。
他泛红的眼溢出点点悲戚，望着白棠的目光也多了丝自责。
她会一辈子这样吗？
几天后。
白棠虽然还不能走路，但也能勉强坐着。
吴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走了来，她见坐着轮椅的白棠望着窗外发愣，忙道：“小姐，别看了，趁热喝了吧。”
然而白棠目光怔怔地看着楼下发新芽的树，堪堪开口：“几，几月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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