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芳看着她脸色惨白，就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小姐？”她小心地叫了一句。
“回，回去吧。”
初春仍旧带着冬日的寒凉，白棠坐在窗边，呆呆望着枝头已经冒出的绿芽儿，通红的眼中蓄满了眼泪。
下一秒，豆大的泪水簌簌落下，滴在覆在腿上的浅蓝色毛毯上。
吴芳看着，觉得有些心疼。
她就像刻意在压抑自己一样，即便眼泪再多，也死咬着牙不哭出声。
她叹了口气，正准备出去打水，刚一开病房门，差点和一个高大的身影撞在一起。
“先生？”
一身黑色风衣的顾夜霆喘着粗气，面带倦容，在看到白棠时眸色一颤。
“苏苏。”
他极轻地叫了一声，似是怕打扰了那一动不动的人。
当听到白棠醒了的消息，顾夜霆推掉了所有的事，用最快的时间赶了回来。
可是当对上那无神的眸子，他心一紧。
白棠看着几步外的顾夜霆，面色无常，但心中却有无数的情绪在撕扯着她。
直到此刻，她才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傻子。
为什么她不早些从那段已经物是人非的爱情中早点抽身。
为什么要替他和裴琳娜承担那些不齿的责任。
为什么还要看到他。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白棠吞咽了几下，眼底淌过一丝狠意。
“你是谁？”
顾夜霆靠近的脚步一滞。
这淡漠的一句疑问显然让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他眸色怔怔：“你说什么？”
白棠眨了眨眼，微红的眼中尽是不知世事的懵懂：“你是谁？”
顾夜霆心猛地一沉，立刻让吴芳去叫医生。
医生又给白棠做了个检查，在顾夜霆阴沉的脸色下，拧眉道：“因为脑部受创又加上长期的昏迷，病人的确会出现丧失记忆的情况。”
顾夜霆一愣：“那多久才能恢复？”
然而医生也不确定，只说让家属多陪伴，多和病人说以前的事，有助于恢复记忆。
望着面无表情的白棠，顾夜霆神情深沉。
然而他却又带着丝微不可闻的庆幸。
白棠忘记了一切，是不是代表着她已经和过去没关系了，而他们也可以重新开始？
白棠只觉得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她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就好像自己已经被困在了牢笼里。
终于，在一片黑暗中，她找到了一处微亮的光明。
顺着那个光点，她狂奔着……
温和的灯光落在白棠迷蒙的眼中如同猛烈的阳光，她才睁开的眼下意识地又闭上了。
还有些模糊的意识慢慢清醒，她缓缓地重新睁开眼，入眼是一片白色，鼻尖萦绕着消毒水和药水的味道。
白棠试图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除了张嘴眨眼，其他的事几乎都干不了。
她眸色一怔，破碎的记忆开始拼凑在一起。
青宇公司外，裴琳娜被一个女人挟持，却将责任扔给她。
而薄母不仅帮着裴琳娜说话，甚至将她推向刀口。
与那女人纠缠间，她被推搡到了车水马龙的马路上……
天旋地转的疼痛好像又回到了白棠的身体里，她紧蹙着眉，艰难地将转过头，见自己手脚还在，不免松了口气。
忽然，她眼神一变。
她躺在这儿，妈谁照顾？她签了病危通知书，妈甚至随时会离她而去。
想到这儿，白棠死死咬着牙，苍白的脸因为用力而变得通红。
想要见阮母的念头迸发出了巨大的力气，她挪着僵硬的身体。
在针头脱离手背的刺痛感同时，白棠从病床上重重地摔了下去。
贴着冰凉如雪的地板，她不仅一颤。
好冷……
这时，病房门开了，一个护士见白棠摔倒在地，忙朝外叫了两人。
不一会儿又多了两个护士，三个人一起把她抬起来重新放到床上。
“快去叫林医生。”
白棠目光中满是急切，她想问母亲的情况，奈何自己就跟哑巴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又急又慌，甚至有些不安。
护士按着她出血的手背安抚道：“你不要激动，等医生过来给你做检查。”
白棠喘着粗气，额上也布满了细细的汗。
一个翻身居然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在医生给她做完检查后，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见白棠睁开了眼，愣了愣。
医生道：“通知家属来一趟吧。”
听到“家属”二字，白棠下意识地张开嘴。
她唯一的家属就在医院，甚至还不知道她出事了。
但她更怕万一阮母醒了，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肯定很难过。
一旁的中年女人突然开了口：“先生前两天出国了，还得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白棠眸色微怔。
她不认识身边的这个女人，更不知道她口中的“先生”又是谁。
等医生和护士走了，那女人去打了盆热水，拧干了毛巾给白棠擦脸擦手。
白棠皱着眉，竭力控制着喉咙：“你……”
女人愣了愣，随即解释道：“小姐，我叫吴芳，是薄先生请来的护工。”
闻言，白棠眼底划过一丝错愕。
是顾夜霆吗？
转念一想，在青宇门口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白棠面色发白，刚刚的动作以及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只能任由吴芳帮着擦身子。
望着窗外阴沉的天，她眼眶忽地一湿。
她想阮母慢点醒，好让自己能健健康康地站在她面前。
第十四章 报复的心
接下来的一个月多月，顾夜霆都守在医院里。
白棠从刚开始的冷淡到慢慢接受他的照顾，后来更是依赖着他，一刻也离不开。
陈书逸几次提醒顾夜霆该回公司看看，然而顾夜霆总是冷道：“什么都要我出面，我还要他们干什么？”
听了这话，陈书逸也不敢再说什么。
直到白棠开始做复健，她才柔声劝道：“你回公司吧，等你忙完了再来看就好。”
顾夜霆却摇头拒绝：“我陪着你。”
眼前的白棠就像当年他们刚认识那样温柔善解人意，甚至让他忘了半年前发生的事。
闻言，白棠立刻拉下了脸，故作生气地扭过头：“你要不回去我就不做复健，我可不想被人议论纷纷，说你一个总裁放着正事儿不干，天天憋在病房陪一个女人。”
娇嗔的语气让顾夜霆心一软：“对我来说陪着你就是正事。”
他每一个字说的都极尽温柔，然而心底的愧意却还是告诉他不仅是对白棠的爱意，还有愧疚。
“油嘴滑舌。”白棠哼了一声，又催促道，“我认真的，只要你空闲了来看我就好。”
经不住她的再三恳求，顾夜霆终于答应回公司看看。弋㦊
“我晚上过来看你。”他摸了摸眼前人红润的脸，温声道。
白棠笑了笑：“嗯，快去吧。”
恋恋不舍像是最后离别似的收回了手，顾夜霆转身离开了病房。
随着病房门“咔哒”一声关上，白棠弯如月牙的眉眼一冷，眼里的情意在瞬间消散。
她抽过一张纸，擦了擦还残留余温的脸后扔进了垃圾桶。
白棠望向飘着雨的窗外，大片的乌云好像都积攒在她的心头，压得烦闷又迷茫。
她发现戴着面具和人相处真的很累，有好几次她都想和顾夜霆撕破脸。
但是这段时间顾夜霆对裴琳娜还有她母亲的事一字不提，甚至说她是他未婚妻的话……
白棠恍然觉得，顾夜霆的面具就从来没有摘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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