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林间响起。
司重明双目猛地睁开,强光瞬间刺痛双眼,她下意识又闭上眼睛适应着光线,脑子却已经率先运作起来。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死了吗?这是哪?地府吗?地府里不应该是阴森森的吗?怎么这么亮?
无数个疑问充斥在她混乱的脑海,缠成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小妹,你别睡了,该起程了。”
熟悉的声音似惊雷一般在颅底炸开,司重明霍地睁开双眼看向出声的方向。
司重赢见妹妹睁了眼又闭上,刚想再给她补一巴掌就见自家妹妹诈尸似的又睁了眼,一脸见鬼的模样看着他。
司家大哥被妹妹的异样吓了一跳,手脚都不知怎么放好了,“小妹,是不是大哥吓到你了?大哥跟你道······”
“大哥!”
话没说完,他已被女孩紧紧抱住。
女孩矮他一个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处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啊——大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大哥,呜呜,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们啊,呜呜——”
女孩的哭声里尽是委屈,听得人心头泛酸。
一定是上天可怜她被贼人欺骗惨死,所以才会让她最亲的人来接她上路,不至于黄泉路上自己也只能孤零零地走!
她的大哥,最疼她的大哥!
尽管搞不清状况,司大哥还是回抱住妹妹,在她头顶轻声安慰。“好啦,别哭了,这么大人还哭鼻子可是会被笑话的。”
远处休息的人被哭声惊动,大步跑过来,见此情形一银甲小将疾步上前,看着司重赢,责问道:“你怎么又把小妹惹哭了?”
司大哥觉得自己很冤枉。
“二哥?”
女孩抬起泪眼,面前的人她再熟悉不过,就是她死于万箭穿心的二哥哥!
“二哥!你们怎么能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呜呜——你知道你们死后,我被人欺负得多惨吗?”
赶来的司昊天司将军被眼前的情景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家一向无法无天的女儿扑在她二哥怀里哭得大气都喘不上,嘴里还叨念着听不懂的话。
见老爹来了,正用凶神恶煞的眼神瞪他,司家大哥立马双手举过头顶作投降状,“爹,不是我们惹的啊,不知怎地就这样了。”
“爹?”
听到大哥的话,女孩哭声一顿,抬起泪眼看向中年男人。
司重明从二哥怀里起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记忆中的父亲,父亲还是那副样子,穿着他的金色战甲,提着宝剑,留着胡子,一副怒目金刚的吓人模样。
在父亲跟前站定,她缓缓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拂向父亲的脸颊,眼泪似决堤的河流般淹没眼眶,就连眼前人的模样都看不清了,可她不愿去擦,她怕把眼泪擦干后,父亲也会一起消失不见。
上天终于对她网开一面,让她死后第一眼就能见到自己的亲人们!
自从父亲和兄长死于南诏敌军的铁蹄之下后,她连为亲人收尸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带着父兄的些许遗物回到圣都。
留守圣都的祖父在得知儿子、孙子一同身死的消息后,悲痛之下自此一病不起,没几个月便撒手人寰。
也是因此,万念俱灰之下,自己才会嫁给那个畜生!
萧恒之!
想起这个名字,司重明心中便有毁天灭地的恨意!
成婚三年,她以为自己嫁的是个重情重义的良人,得的是个百年不遇的姻缘,却没想到一朝在侯府书房密室里发现了那些萧家父子通敌卖国的证据!
原来正是萧家父子出卖布防图,泄露军事部署,才害她父兄战死边境!
面对她的质问与她恩爱三年的丈夫一夕之间卸去伪装,恭敬孝顺了三年的公公也在一瞬间褪去了伪善的皮囊,露出藏在人皮下的尖嘴獠牙!
在她家破人亡之后,被她全心全意当作家人的人,一夜之间竟变成了害她全家客死异乡的罪魁祸首!
甚至他们还在自己面前得意扬扬的炫耀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炫耀着娶了家破人亡的自己之后,他们是如何借着有情有义的好名声,一步一步接收了父亲留下的司家军,又是如何设计除掉了追随父亲十几年的老部下!
犹记得听完一切真相之后,她的世界瞬间天崩地裂,接受不了一直以来都是认贼作父的司重明,当即疯了一样就要杀了萧家父子为父兄报仇!
奈何多年前一战父兄丢了性命,她也被废了武功,最终还是被人擒下。就连祖父死后留给她的管家周叔,也因为萧家父子口中的斩草除根被抓住。
丧心病狂的萧恒之更是完全不顾三年的夫妻情分,命人将她和周叔一家十多口关到柴房之中,一把火活活烧死了!
生前的一幕幕就在眼前,耳边回荡着极尽痛苦的哀嚎声和火舌烧焦皮肉的气味。自此世间所有疼爱她的人全都死去,连同她自己被大火付之一炬,全都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靠在父亲宽厚的怀中,司重明终于可以哭出自己的委屈。
“阿爹,”就像幼时受了委屈找爹爹做主时一样,长久以来经历了亲人离世、家破人亡、被人欺骗背叛的她,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她的阿爹。
“阿爹,对不起,女儿没用,就连您给我留下的周叔都没能护住,他们就在我眼前被那个畜生杀了,女儿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呜呜—
“阿爹,”她又叫了一声,抱着男人的力道又大了些,“您和哥哥们是来接我的吗?对不起,呜呜,是女儿没用,没能亲手给你们报仇,呜呜,是女儿愧对您的教导,以那样懦弱的方式死去,呜呜,阿爹,女儿好想您啊,好想哥哥,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接我啊,呜呜······啊!啊!啊!疼!”
耳朵上突然一疼,司重明下意识摸向耳朵,下一秒顿时愣住了。
疼?死人怎么会感觉到疼?!
司昊天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揪着女儿的耳朵把她拎到一边,喝道:“胡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你睡魔怔了吧?哭的满脸鼻涕眼泪的像什么样子!”
什么?父亲说什么呢?
司重明茫然的看着他。
司重赢上前伸手在妹妹眼前晃了晃,见妹妹眼神看向他,笑道:“不过是扎营稍作整顿,你这么会儿功夫做什么梦了?”
“······梦?”
“是啊,你这梦还挺曲折,内容很丰富啊。怎么,在你梦里我们和爹都死了?”司家大哥戏谑的看着她。
还是司家二哥司重笙心疼妹妹,上前摸摸她的额头,感觉体温没什么问题,转而抚上她的头,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不管你刚才做了什么梦,现在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