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时,程守俨表情如常,丝毫没觉得这话有多暧昧。
虽然两人早有了夫妻之实,但两人还没完全和好,况且这里又是医院,万一被护士看见,她还怎么出去……
“我坐着就行,你要什么就叫我。”
宋蕴蕴装作没听见,径直走向靠着墙的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椅。
程守俨也没说话,就看这她往那做坐。
宋蕴蕴正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说起徐墨的问题,刚沾到椅子上,椅腿‘咔’的一声断裂,一屁股坐在地上。
钝痛让她皱起了眉,却听见一声低沉的轻笑。
抬起头,只捕捉到程守俨弯起的嘴角。
宋蕴蕴怔住,一时忘了身上的疼痛。
她从没见程守俨笑过,上辈子两人不是争就是吵,几乎没和颜悦色地说过话。
而他冷峻坚毅的脸,仅因为一丝笑就多了分柔和阳光。
“刚刚忘了说,椅子已经坏了。”
程守俨侧着身,慢条斯理地开口。
宋蕴蕴回过神,又恼又无奈。
他哪里是忘了说,明明是想看自己出丑而已。
也没有理会,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渴了。”
闻言,宋蕴蕴绷着张脸走过去倒水,刚拿起搪瓷杯,程守俨长臂一伸,直接把她捞到床上。
“你身上还有伤呢!快放开我……”
她红着脸挣扎,压着声音怕别人听见。
程守俨非但没松手,反而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这床也不结实,你再乱动,它要是像那把椅子一样,我可没法跟医生护士解释。”
这话一出,宋蕴蕴顿时不敢动了。
感受着洒在颈窝的温热呼吸,她捏紧了衣角:“你什么时候这么痞了?”
“我不痞点,你又跑了。”
程守俨浅吸了口气,又问:“你抹了什么?”
宋蕴蕴莫名地嗯了一声。
“有点香。”
程守俨总觉得她身上有股香气,那种香不是城里女人爱抹的香水味,也不是肥皂香。
这种味道就像刮过花丛的风,让他安心,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越渐靠近的触碰让宋蕴蕴浑身一颤,可顾忌到他身上的伤,强压下混乱的心绪,扒开箍在腰上的铁臂。
轻轻转了个身:“我有正事跟你说。”
她本就白,脸上又多了红晕,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衬的更加娇俏。
程守俨眼神渐暗,拉过被子盖着她身上:“什么事儿?”
“就是那个徐墨,我去辞职那天,有个脸生的男人突然进去,说了句‘枫哥,那批货被人盯上了’。”
宋蕴蕴蹙着眉,回想起当天徐墨和那个男人的表情:“然后那个男人又说找错地了,徐墨也没有什么不对劲。”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而且他还跟着我来了岭南,说是看战友。”
闻言,程守俨脸色微变。
徐墨在直到军警都盯着他的情况下明目张胆的来岭南,看来是想走部险棋了。
“我知道了,安全起见,你以后就待在家属院,没什么事别出部队。”
听了这话,宋蕴蕴怔了瞬后摇头:“不行,我还要回去照顾外婆……”
“明天我让人把外婆接过来。”程守俨没有再给她拒绝的机会,把人往怀里搂。
“万一以后你怀了我又出任务,有人帮衬我也放心。”
宋蕴蕴嗯着的声调忽然拔高。
她瞪眼看着眼前面不改色的男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被人换了芯,要不然怎么会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样的话。
宋蕴蕴抿抿唇,看着他领口下的绷带,悄无声息地转移话题:“你这伤怎么回事?”
“流弹擦的,没事。”
程守俨简单的解释了句,受伤对他来说似乎已经是家常便饭。
宋蕴蕴眼底浮起抹心疼,轻轻靠过去,黑发贴着他的下巴。
她没有说话,可这一举动就像往程守俨心里撒了把白糖,又甜又带着温暖。
幽香绕着鼻尖,怀里的人又软的像团棉花,才平复的心又开始躁动。
程守俨咬着牙,忍耐着蠢蠢欲动的冲动。
软香在怀却不能动,这比在林子里做一动不能动的狙击手还要难熬。
直到听见宋蕴蕴均匀的呼吸声,他才舒了口气,捻了捻被角阖上眼。
宋蕴蕴提着热水壶走进来,护士正给程守俨换药。
僵在门口,她愣愣看着他的宽肩窄腰,常年训练的肌肉线条在有力量感的同时,又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野性美。
哪怕放在三十年后,程守俨的模样身材也能秒杀娱乐圈里所有的小鲜肉。
“昨天才换过药,怎么今天又流血了?连长,您稍微注意下睡姿,别压着伤口。”
听见护士的抱怨,宋蕴蕴回过神。
压着伤口?
想起靠着程守俨睡了一夜,难道是自己压到他伤口了?
程守俨看了眼脸色发红,又懊恼的宋蕴蕴,眉目温和:“压得不重,没什么大事。”
听了这话,宋蕴蕴倒水的手一顿。
他是在……安慰自己?
护士换完药,又叮嘱了几遍注意伤口才离开。
程守俨正想扣衣扣,一双葱白的手伸了过来。
宋蕴蕴替他扣着扣子,低声道:“对不起……”
程守俨皱眉:“从你出院后,跟我说了多少次对不起了?”
顿了顿,语气换了些许:“我又没怪你。”
宋蕴蕴抿抿唇,扣上最后一刻扣子后,从口袋里拿出之前他给自己的钱。
“我还了徐墨三百块,还有四百七,那三百块我会尽快还给你。”
程守俨顿时黑了脸,扫了眼她手上的钱:“你还是想跟我离婚?”
宋蕴蕴怔了瞬,连忙解释:“没有,我就是觉得这些钱都是你用命拼来的……”
“既然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程守俨径直拿起倒好的热水,喝了一大口,“别再跟我分你的我的,不然……”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严重性。
宋蕴蕴无奈,只能悻悻收回,心里却想着以后工作了把钱补上。
这时,一道甜腻的声音打破无言的气氛。
“守俨哥。”
宋蕴蕴转身望去,是吴英玉。
她穿着军装,围着红色围巾,眼睛通红,俨然是哭了很久。
看见宋蕴蕴,吴英玉的表情有一瞬的狰狞,几乎用尽了力气,才扯出个比哭难看的笑:“嫂子回来了啊。”
宋蕴蕴虽然不喜欢她,但明面上还是礼貌地点点头,算作回应。
吴英玉的眼睛恨不得黏在程守俨身上,嗫嚅半天,才细细开了口。
“嫂子,让我跟守俨哥说几句话成吗?”
听了这话,宋蕴蕴心里当即不乐意了。
昨儿还担心程守俨是不是真的惦记吴英玉,接过被他一通话说的,倒显得自己杞人忧天。
吴英玉也是,一遍遍上杆子找不痛快。
没等程守俨发话,宋蕴蕴率先回绝:“我觉得不太方便,守俨已经结了婚,你还是个姑娘,医院人来人往的,怕惹些闲话。”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守俨和我就算了,流言蜚语已经听了不少,就怕影响你,毕竟以后你早到嫁人的年龄了。”
看着义正词严做教育般的人,程守俨眸光亮了亮。
除了几个月前苏伟来闹的那天,她这是第二次当着自己的面跟别人硬气了。
吴英玉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顾忌着在程守俨面前的形象,只能努力端着大方:“嫂子别误会,我只是……”
话没说完,就见宋蕴蕴拿起桌上的药,亲自喂进程守俨嘴里。
“啧……”
她娇嗔地瞪了一脸茫然的男人,抽出她无意塞到他唇间的手:“有人在呢,没个正经,等你康复了,想咬我哪儿都不成?”
暧昧的话听得吴英玉涨红了脸,胸口更是有团火在烧。
瞪着满眼羞涩的宋蕴蕴,心里早已破口大骂。
果然是浪荡货,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程守俨偏偏还吃这一套,露出她从没见过的宠溺眼神,抬手捏了把宋蕴蕴的脸。
一来一回,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互相打闹。
吴英玉再也看不下去,扭头就走。
听见脚步声远了,宋蕴蕴立刻就要后退。
程守俨敏锐察觉到她的退缩,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轻轻一拉,人就坐到了身边。
“你刚刚说的真的?”
宋蕴蕴装傻:“我说什么了?”
“等我康复了,想咬你哪儿都可以。”
面对他深邃的眼神,她面色一红,讪讪摸了摸鼻子:“我故意气她的,谁让她总ᵚᵚʸ是不分轻重的粘着你。”
程守俨眉一挑:“那你昨天就该冲进来,而不是转头就跑。”
宋蕴蕴撇撇嘴,嘟囔:“谁知道你一句话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被她那些话打动……”
话音刚落,脸颊就传来一阵湿热细微的啃咬感。
她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什么情况?
程守俨咬了她的脸!?
不疼,就像猫爪子在心上挠了一下,痒痒的。
宋蕴蕴本就通红的脸烧的跟铁烙似的,噌的起身,捂着被咬过的脸颊:“程守俨,你……你流氓啊,真要把我当大白菜啃啊?”
程守俨依旧是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但目光却穿过她,落在了病房外。
宋蕴蕴回头一看,浑身僵住。
程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表情像是看见了什么颠覆世界的奇观。
她倒吸口凉气,险些被呛的咳嗽。
“我,我去倒水……”
宋蕴蕴拎着装满水的热水壶,低着头跑了出去。
程守俨低眉抿唇,敛去笑后看向程远:“看够了?”
冷凝的气势让程远一哆嗦,连忙正步走进去敬了个礼。
程守俨缓声道:“明天你去黄岭村一趟,把夏初的外婆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