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这件事,他立马哑口,想来也是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只如今夫人已经进府,府中后院一切事宜都将交归夫人手中,柔柔多病,将来免不了会有不少麻烦事会叨扰到夫人头上,只怕会辛苦夫人。至于岳母那边,回门之日,寒山会亲自请罪,昨日实在是委屈夫人了。」
「倒也不用什么麻烦,让下人们好生照料就是,王爷放心,妾身不是多疑嫉妒之人,柳姨娘先前在府中是什么待遇,如今也是如此。」
大抵是听出了我话语中的冷意,他定定地看着我:「本王知晓夫人的大度,剩下的就拜托夫人了。」说完还双手握拳置于胸前,郑重地向我行了一礼。
我心口微震,堂堂镇北王,立于天子面前都可免于行礼的三军将领,外人眼中威严不可侵犯的男人,竟然在此刻低头。
一时间我不知道是该感叹聂寒山的情深似海,还是该羡慕那个叫柳柔儿的姑娘的好运。
唯一一点我可以确定的是:我是这场婚事里唯一的牺牲者。
我上辈子估计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我强压住心头的酸涩,避开了他的行礼,扭回头去不让他看见眼泪落下,语气里依旧维持着镇定:「王爷客气了,时间不早了,妾身还有府中诸事需要打理,就不送王爷了,王爷慢走。」
说完也不等他开口,自顾自带着丫鬟琥珀离开了。
琥珀扶着我的手臂,担忧地看着我说道:「小姐。」
我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光,对着她,安抚地扯了扯嘴角:「放心,我没事,虽然没有感情,但从目前来看,聂寒山至少还是个可以沟通的人,以后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太难过。」
三日回门。
母亲抱着我泪眼涕涕,聂寒山也果真如先前所说给足了我面子,当面致歉。
父亲、母亲纵然不喜,但考虑到我已嫁入王府,将来一生的恩宠祸福悉数系于他身,到底也不敢多加为难。
回门的那顿饭吃得虽然不算欢愉,但到底也不算过分沉闷。
临走前,母亲拉我说话,询问我是否与王爷圆房。
看着她期盼的眼睛,我不忍心让她失望,故做出娇羞的模样,点了点头。
看着母亲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的样子,我心间是一阵悲凉。
等出来时,正好遇见父亲与聂寒山说话。
「微微打小在家便娇惯惯了,性子上难免有些刚硬,今后若是有不懂事的地方,还望王爷别多与她计较,老夫在此先多谢王爷。」
说着,父亲深深地弓下了背脊,对着聂寒山郑重行礼。
看着这一幕,我喉头一堵,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心疼成一片。
现在弯腰的那人是谁?
在王府里的日子,比之在家做姑娘时,忙了数倍。
作为执掌中馈的当家主母,我首先要理清的便是王府里的账目。
聂寒山十二岁入伍,在外征战十三年,深受陛下恩宠,所得金银财物无数、田地庄园数座,但大多却都留存不到手上,悉数用于对阵亡将士的抚恤。
加之家中芳园还有个柔弱的吃钱大户,我清点完王府的账目时,看着这每月只能勉强维持平衡支出的账目,陷入了沉思。
这家谁爱管,谁管去吧。
尤其是这芳园的支出,更是离谱到夸张。
每月进补的药膳支出便高达五百多两,寻常中等人家一年的支出也不过十来两银子,而芳园里负责照顾她的丫鬟婆子就高达二十来人,其中还不包括专门为她开小灶的厨娘,加之其他的香料以及衣着首饰的添置,我也不是没去过其他高官贵爵之家,奢侈,实在是奢侈。
也就是整个镇北王府后院只有她一人,而聂寒山也不喜奢侈,才能维持下去。
琥珀是从小跟着我一起长大的丫鬟,也都是习文断字,见到这份账单时也是张大了嘴,惊叫道:「她到底是多金贵的人啊,一个月用这么多钱?」
站在我跟前的张管家流露出了尴尬的神情,满怀着期待看着我。
我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
刚才我听了管家的叙述,话里话外,管家也并不是对柳姨娘的奢侈无度没有意见,只是碍于自家王爷,不好多说而已。
「夫人,眼见着马上就要到重阳佳节了,各府的节礼也该备了。」
「往年是怎么个份例,就照往年备吧。」我看过管家往年备下的单子,很合适,也不想在这方面多下功夫,随口说道。
却不料管家面露难色。
「怎么?」我端起了茶,喝了一口。
「夫人,账上没钱了。」
「怎么没钱?我看这不是还有三千两银子在账上吗?」
「铺子和田庄上的收益要下下个月才送过来,而这三千两银子还得预备着府内这两个月的花销,尤其是芳园那边,还不一定够。」
「那这银子都花到了哪里?」琥珀忍不住问道。
「婚宴和彩礼备了不少。」
管家说得含糊却是把我给听笑了。
「怎么?管家是觉得用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