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上前来,把她爸护在身后,扫视一圈杨翠找来撑腰的救兵,不卑不亢,沉声说:“谁说杨翠和朱福康是我爸的老婆儿子?”
杨翠面色一变。
农村人对过节特别在意,什么难听的话,不吉利的话,都不许在过节日子说,因为太晦气。
正所谓大过年、大过节的,就是这么个道理,谁也不想在喜庆的日子坏大家心情。
瞅准这一点,杨翠就料定白卿心不会在今天提什么离婚,而今天逼她给钱,她也不好当场翻脸,闹得场面太难看。
换做别人,确实如。
可偏偏站在这儿的是白卿心,她可不管什么节日不节日的。
谁说她爸半句不是,就是大年初一,她也给怼回去。
白卿心看向杨翠,半点面子没给,直接说:“你没跟你娘家人说,你跟我爸要离婚了?”
“我不同意,那就是不离!”杨翠声音尖利,“朱永山凭啥离婚?过上好日子就想抛开我们母子,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杨红一行人,脸色也很难看。
她们本想当着两家亲戚的面,给白卿心施压,逼她掏钱,没想到白卿心反将一军,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提离婚,打得她们措手不及,整个计划全乱了。
怎么可能让白卿心得逞?
要是朱永山跟杨翠离婚,那她们也跟白卿心没关系了,她们还指望着杨翠压榨白卿心,过上好日子之后,也让她们尝点甜头呢。
无利不起早,她们这么帮杨翠,当然是因为有利可图。
“大人的事,你一个孩子插什么嘴,有你说话的份吗?”
“再说朱永山,当初我姐嫁给你,你是咋说的?说会对我姐好,会对福康好,这就是你说的好?”
“我姐跟你过这么多年苦日子,没嫌弃过你是个残废,没提过离婚,你倒好,当我姐好欺负,我姐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杨红一通打压,旁边另一个女人,趁势扶住杨翠,一脸好言相劝的表情。
“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就行了,咋能真提离婚呢?大家都看着呢,而且这么喜庆的日子,你非要她下不来台?”
“她让人看笑话,难道你就高兴了?都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不好吗?现在搞得像仇人,朱永山,你摸着良心说,你心里过意得去不?”
她跟杨红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杨翠还特别配合她们演戏,本来凶神恶煞的表情,硬是挤出两滴眼泪来,好像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朱永山脸色发白。
他为人老实,本来就不会吵架,被这帮女人狂轰乱炸,哪里顶得住。
急得额头冒汗,愣是半天挤不出啥话来反驳。
看在别人眼里,好像真是他理亏了一样。
杨翠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然后故意上来,摆出不计前嫌的大度表情。
“孩子他爸,你现在不太清醒,先回屋冷静冷静,离婚的话别再说了,省得让人看笑话。”
说着,就要把朱永山往屋里拽。
白卿心面色一沉。
她爸老实巴交,要是被拽进屋,谁知道会遭遇什么?
“放开我爸!”白卿心推开杨翠,毫不留情,“你没听我爸说吗?要离婚,今天就离!天塌下来也要离,没得商量!”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朱福康,终于炸了。
朱永山在朱家从来都是被欺压的对象,挣不了大钱给他花,就只有最后他一个用处。
说白了,朱永山在眼里是猪是狗是奴隶,偏偏就不是人。
现在这奴隶竟然要翻身,骑到主人头上,他怎么能忍?
从昨天就开始憋的火气,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他冲上来,对这朱永山就是拳打脚踢。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凭啥提离婚?我妈都没提离婚,她肯跟你过日子是看得起你!你个残废,狗东西,给我把离婚的话收回去!要再敢说半句,我打烂你这张嘴!”
他像一条疯掉的狗,动作又狠,模样又狰狞。
把大家吓得不轻,竟没人上来拦他,突然——
“呯!”
一个木棍,砸在朱福康脑门上。
朱福康直挺挺倒在地上,脑门上肿起一个大血包。
“啊!福康!”
杨翠尖叫着,扑上去扶人。
杨红一行人也奔上来,乱成一团。
“天哪!肿得这么厉害,都出血了,会不会被打傻?”
“白卿心,你疯了?他是你弟弟,你这是杀人!”
白卿心手里的棍子,另一头是把镰刀。
她把朱永山扶起来,看到朱永山颧骨都青了,可见朱福康刚才发疯,根本没留情。
那凭啥她要留情?
她深吸一口气,镰刀指着朱福康母子俩,恨恨道:“你们谁要是再碰我爸一下,别怪我的镰刀不客气!”
她眼角泛红,整个人迸发出从没有过的气势。
谁看得出来,她不是在开玩笑。
杨翠气得浑身发抖。
装了两天的温柔和善终于破功,指着白卿心的鼻子破口大骂。
杨红那帮人也跟着骂,满嘴带脏,骂得一个比一个难听。
大叔大伯这边,本来还有点不明白为啥朱永山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为啥非要折腾离婚。
这下可算明白了。
杨翠母子真不是个东西,不离婚这日子咋过?
大伯二话没说,直接跑去村长家,叫村长主持公道。
王村长还在跟亲戚喝酒呢,当场被他拽出酒席,连杯子都没来得及放下。
一听是白卿心家的事,他就不乐意了。
上回在城隍庙,他被白卿心怼了一回,心里挺不痛快,回家跟自家婆娘说,还被自家婆娘训了一顿。
你说为啥?
还不是因为女人最懂女人?
杨翠那点小九九,他家婆娘一眼就看穿了,还说他帮杨翠忒不地道。
杨翠在村子里是啥名声,朱永山这些年又是怎样被欺压的,谁不是心里门儿清?
白卿心说得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杨翠要真的像她说的那么好听,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他要是信杨翠的鬼话,撮合杨翠跟朱永山,那就是好心办坏事,把朱永山往火坑里推。
王村长被说得里外不是人,之后就对杨翠躲得远远的,不想再掺和这破事了。
“你们朱家的事儿,自个儿解决。”
“要是能解决还来找你?都要闹出人命了,你这当村长的,咋能不管?”
闹出人命,这还得了?
上头每年都要对村干部考核,要是闹出人命,他免不了要被问责,以后甭指望升迁了。
“该死的杨翠,咋就不安生?”
王村长脸色难看,立刻狂奔到朱家。
一路上听大伯说前因后果,他就感觉不妙。
一看到两败俱伤的场面,白卿心手里还抓着镰刀,王村长脑袋嗡嗡响。
闹到这一步,不离婚很难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