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志突然抬声，一把抓着她的双肩将人扯起来：“告诉我，你刚刚想说的是什么！你是不是……”
是不是想说，你爱上了我？
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
而白梦芸看着李忠志，想起这些年自己扛下来的委屈，鼻尖不禁泛酸。
她狠狠挣开他的桎梏，别开眼掐着手心才忍下泪意。
不能再哭了，现在的她已经一点尊严都不剩了，不能再露出脆弱了。
白梦芸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李忠志不是 陆芷的哥哥就好了。
可是如果他和 陆芷没关系，那她和他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的，不可能完美无瑕。
得到什么的同时，就一定会失去什么。
李忠志到最后也没有问完那句话，白梦芸也没再理他。
而且就算她承认了，他又该说点什么？
爱这个字，太美好，也太沉重了。
之后，李忠志还真的做到了盯紧白梦芸。
每天看护病房的保镖早晚换班，这一班来了，那一班才能走，一秒钟的空隙都不给留。
而病房内，白天李忠志忙，就派管家保姆来看着白梦芸，晚上他自己来看。
白梦芸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无论谁来，她都一句话不说。
这天晚上，病房的门被推开，来的人却不是李忠志。
周斯白站在病床前对白梦芸淡淡一笑：“好久不见。”
白梦芸认识周斯白，在她被李忠志弄得全是都是伤的时候。
不过她对这个人的印象很好，至少他和李忠志、和那些富家子弟都很不一样。
所以白梦芸回以了淡淡笑容：“嗯。”
“我可以坐下吗？”周斯白询问道，“毕竟今晚阿白不会来了，是我来陪你。”
白梦芸点点头，然后就转头去看保姆从家里带来的书。
周斯白安静了几秒，还是没忍住开口：“你不问问我阿白为什么不来吗？”
“他的事和我没关系。”白梦芸语气淡凉，目光没挪开半分，“而且，见不到他我心情还会好些。”
“你不喜欢他了？”周斯白脱口而出。
话落，病房里一阵寂静。
白梦芸捏着书页的手微微一僵，顿了几秒才翻过去：“我没说过我喜欢他，他这些年是怎么对我的，我记得清楚。”
周斯白看着她没说话，好久才笑了笑：“那当我没说过吧。”
但他心里却在想，如今白梦芸对李忠志彻底失望，可李忠志对她的感情才逐渐明显起来。
一个想走，一个要留，怎么可能会不发展到两败俱伤的那天？
只希望……李忠志能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才好。
翌日上午，白梦芸在医院楼下散步透气。
除去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阳光还是很美好的。
她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抬头望天，身边却突然坐下个女人。
女人戴着墨镜，瞧不清神色。
“白梦芸？终于见到你了。”
闻言，白梦芸轻蹙起眉。
什么叫……终于见到她了？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女人：“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
女人殷红的唇向上勾了勾，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白梦芸从没见过，但莫名觉得熟悉的脸。
“现在不就认识了吗？”
白梦芸却没说话。
看女人的装扮非富即贵，像是和李忠志身处同一阶层的人。
现在没人不知道白梦芸和李忠志之间的关系，有人接近她……估计也是为了从李忠志身上讨要点什么好处吧。
想到这儿，白梦芸淡淡收回目光，没了再继续攀谈下去的心思。
可女人显然不这样想，她察觉到了白梦芸不想再开口，但她不在意。
“你看起来过得并不好。”
要怎么形容这种语气呢？
就像是一个母亲充满了怜惜和慈爱的语气。
白梦芸顿时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鼻尖不由得有些泛酸。
她抬手很快地揉了下，掩去自己的情绪：“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和我是没关系。”女人慢慢敛了神色，“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死去的父母在天上看着你这些年遭受的一切，会是什么心情？”
白梦芸浑身狠狠一震。
父母是她心里最不能触碰的那一块，不知有多少次，她都在梦里梦见父母哭着和自己说，不要再为他们报仇了，这样不值当。
白梦芸不是没想过放弃，可是一看到 陆芷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她就恨。
恨不能亲自杀了 陆芷把她带去父母墓前谢罪。
白梦芸双眼通红地盯着女人：“你到底是谁？”
女人正要开口，余光中却瞥见跟着白梦芸的那些人往这边走。
她重新戴上墨镜站起身：“看来今天来不及告诉你了，明天我会再找机会见你。”
“白梦芸，你只要记住，我不会害你就可以了。”
说完，女人转身离开，留下白梦芸坐在原地发怔。
直到回到病房，晚上李忠志走进病房，她都没能想通那个女人的话。
不会害她？难不成还能救她？
白梦芸摇摇头，心想自己真是有些魔怔了，谁敢和李忠志作对帮她？
李忠志坐在病床边，双眸深邃地看着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你比我自己更清楚。”白梦芸却根本没看他。
李忠志气的太阳穴隐隐作痛，想发作又顾及着白梦芸。
前几天他就没忍住发了一通脾气，结果不顾他怎么骂，她都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在他骂完之后，才说了句——
“把我杀了，你就不用生气了。”
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是要死要活，李忠志当即就摔了门走了。
和以前不一样，白梦芸不怕他了，就连他用她父母的骨灰威胁都没用，甚至她还说：“你想做就做吧，反正人已经死了，到时候我亲自下去和他们赔罪。”
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怕的？
李忠志白天在集团忙，晚上又回来看着白梦芸，这样熬了几天实在没受住，昨天才叫周斯白来。
本来今天他也想找人替的，可这心里不知道怎么，就是想见她一面。
来了，却又是这样。
李忠志眸色一暗，夺过白梦芸手里的书就丢出去，然后掀开被子欺身而下：“我看你恢复的不错，这么伶牙俐齿。”
“你现在要是求我，我可以马上把 陆芷关进去。”
两句身体贴在一起，温度逐渐燥热起来。
可白梦芸的眼神却还是冰冷的。
她直视着李忠志，突然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你现在，是在拿 陆芷来讨好我吗？”
“李忠志，你别是爱上我了吧？”
话音落下，整间病房倏地一片死寂。
李忠志眼底的情欲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看着白梦芸唇角还没收起的嘲讽笑意，他怒火中烧，直接就伸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下颌：“就你，也配我爱？”
“我不让你死，是想让你生不如死。不是你说只要能报仇，什么后果都可以承受的吗？”
见李忠志勾起唇角，露出那抹森寒残忍的笑，白梦芸在心里想——
这才是他，永远都不会变。
可与此同时，她的心底也划过一抹不起眼的失落。
有些问题明知道答案，就不该问第二遍的。
白梦芸偏过头，恢复了平静的表情，什么都再没说。
可李忠志看着她这幅模样，一点快意都没有，反而心脏像是被狠狠攥紧一般。
三年，这三年里，白梦芸一向是这样的模样。
她心里压着沉重的负担，但并不外露于神色，只是日复一日地在心中沉疴难返。
李忠志以前不能理解这种感觉，直到在看见白梦芸割腕、以为她死了的那天，才稍微有点了解了她的心情。
那种强烈的痛苦和绝望，无法摆脱的血腥回忆，让人完全无法活在现实。
如果白梦芸死了……李忠志不敢想
他背过身去，不再看她的脸，只能听到凉淡的嗓音：“我看你好的差不多了，既然这样明天就回庄园吧。”
说完，李忠志告诉保姆好好看着白梦芸，然后就大步踏出了病房。
白梦芸一夜无眠。
直到天光微微泛白，她才浅浅睡了一会儿。
醒来后，李忠志的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庄园。
想起昨天突然出现的那个女人，白梦芸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再去见她一面。
她径直走下楼，没和任何人招呼，因为总有人在关注她的动静，自己会跟上来。
再次坐到小花园的长椅上，白梦芸左右张望着，终于在十分钟后看见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可与此同时，保镖也走上前来：“安小姐，我们该走了。”
白梦芸紧紧地望着走近的女人，冷声道：“我再坐会儿，走远点。”
保镖有点迟疑，但还是听从地转身离开。
女人刚走进，白梦芸就下意识开口道：“李忠志要把我带回庄园了。”
但这个消息明显没有让女人很吃惊，像是早就知道。
她摘下墨镜，那双眼睛让白梦芸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所以，你是想被再关进他的庄园，还是想跟我走？”
白梦芸的心跳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快。
她咽了下喉咙，克制着情绪：“你能在李忠志的眼皮子底下带我走？”
女人笑了笑：“你刚才告诉我这件事，不就是觉得我能吗？”
“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白梦芸攥紧手，有一种握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感觉。
并且她莫名地感觉到，如果这次松手，可能就再也逃不开李忠志。
女人轻轻地握住了白梦芸的手：“别紧张，白梦芸，时间没那么紧迫的。我们甚至还可以讨论一下你以后想去哪里，你母亲求学时的巴黎？还是你父亲出生时的伦敦？”
白梦芸浑身狠狠颤栗了一下。
“你……”
女人却抢在她之前开了口：“我叫温慈。”
“白梦芸，我是你姑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