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门打开又关上，紧接着便是逼近的脚步声。
白梦芸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双眸直直地就对上了李忠志那双漆黑的眼睛。
见她醒来，李忠志微微一怔，但脸上没有一点不自在的神色。
“什么时候醒的？”
那眼神里竟然有些温柔。
放在李忠志这么个冷血无情、心狠手辣、阴晴不定的人身上，实在是太少见了。
白梦芸却偏过头再次合上眼，明显是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但李忠志又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闻言，白梦芸本能地动了下手腕。
虽然伤口已经缝合，但还是传来针扎一样的刺痛。
为什么要把她救回来？
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干脆地死了？
对现在的她来说，活着没有任何意义，更没有任何东西让她想要活着ʟʐ。
白梦芸无端觉得好笑，睁开眼睛看向李忠志，声音嘶哑得不像是她。
“我最不舒服的，就是发现自己还没死，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你。”
李忠志神情瞬变。
胸口堵着的那块石头变成了火，他下意识地想把白梦芸拽起来，可一看到她那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又活生生地将那火给压了下去。
平生第一次，他自己忍着没有发火。
紧攥的手在几秒后缓缓松开，李忠志舒出口气，坐在病床边倒了杯水递给白梦芸：“喝点水吧。”
白梦芸没理，眉心却缓缓皱起。
这样的李忠志比让她见了鬼更诧异。
沉默地僵持了许久，李忠志将水杯放了回去，语气不冷不热：“我不希望这样的事再发生。”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一声不吭地就自杀，白梦芸，你当自己有几条命？”
白梦芸突然放轻了声音：“李忠志，我累了。”
“你放过我，行不行？”
父母的死压在她的心头四年，临了，却没能报仇，功亏一篑。
而她也终于明白， 陆家的势力如此，她就是耗尽这一辈子，也不能为父母报仇。
既然这样，她倒不如死了，到那边去和父母相聚，跟他们赔罪。
李忠志闻言，心跳乱了几个节拍。
再忍不住，他一把攥住白梦芸的另一只手：“放过你？你想让我怎么放过你？”
“白梦芸！我早就告诉过你，只要我没让你走，你就永远都走不了。我不让你死，你就得好好给我活着。决定权在我，不在你！”
他的话蛮横冷 陆，却没在白梦芸的心里泛起一点波澜。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很难看的笑：“李忠志，三年，就算是养一条狗都会有感情，可你让我知道，你真的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所有人在你眼里和狗没区别，你高兴了就给块肉，不高兴了就踹一脚。像你这样的人，我竟然还天真地……”
白梦芸深吸了口气，语气突然变得坚定：“你最好盯紧我，否则……”
“我一定会不择手段寻死！”
白梦芸执拗的模样让李忠志意识到她并不是在恐吓威胁。
而是真的想死，并且一心求死。
这样的她让他觉得陌生，心脏处传来严重的不适感。
李忠志目光紧紧锁着白梦芸，一言不发，眼底宛如枯井般冰冷寂静。
却是问：“你刚刚说像我这样的人，你竟然还怎样？”
“不重要了。”白梦芸神色恢复清冷，“都过去了，李忠志。”
“怎么不重要？！”
李忠志突然抬声，一把抓着她的双肩将人扯起来：“告诉我，你刚刚想说的是什么！你是不是……”
是不是想说，你爱上了我？
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
而白梦芸看着李忠志，想起这些年自己扛下来的委屈，鼻尖不禁泛酸。
她狠狠挣开他的桎梏，别开眼掐着手心才忍下泪意。
不能再哭了，现在的她已经一点尊严都不剩了，不能再露出脆弱了。
白梦芸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李忠志不是 陆芷的哥哥就好了。
可是如果他和 陆芷没关系，那她和他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的，不可能完美无瑕。
得到什么的同时，就一定会失去什么。
李忠志到最后也没有问完那句话，白梦芸也没再理他。
而且就算她承认了，他又该说点什么？
爱这个字，太美好，也太沉重了。
之后，李忠志还真的做到了盯紧白梦芸。
每天看护病房的保镖早晚换班，这一班来了，那一班才能走，一秒钟的空隙都不给留。
而病房内，白天李忠志忙，就派管家保姆来看着白梦芸，晚上他自己来看。
白梦芸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无论谁来，她都一句话不说。
这天晚上，病房的门被推开，来的人却不是李忠志。
周斯白站在病床前对白梦芸淡淡一笑：“好久不见。”
白梦芸认识周斯白，在她被李忠志弄得全是都是伤的时候。
不过她对这个人的印象很好，至少他和李忠志、和那些富家子弟都很不一样。
所以白梦芸回以了淡淡笑容：“嗯。”
“我可以坐下吗？”周斯白询问道，“毕竟今晚阿白不会来了，是我来陪你。”
白梦芸点点头，然后就转头去看保姆从家里带来的书。
周斯白安静了几秒，还是没忍住开口：“你不问问我阿白为什么不来吗？”
“他的事和我没关系。”白梦芸语气淡凉，目光没挪开半分，“而且，见不到他我心情还会好些。”
“你不喜欢他了？”周斯白脱口而出。
话落，病房里一阵寂静。
白梦芸捏着书页的手微微一僵，顿了几秒才翻过去：“我没说过我喜欢他，他这些年是怎么对我的，我记得清楚。”
周斯白看着她没说话，好久才笑了笑：“那当我没说过吧。”
但他心里却在想，如今白梦芸对李忠志彻底失望，可李忠志对她的感情才逐渐明显起来。
一个想走，一个要留，怎么可能会不发展到两败俱伤的那天？
只希望……李忠志能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才好。
翌日上午，白梦芸在医院楼下散步透气。
除去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阳光还是很美好的。
她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抬头望天，身边却突然坐下个女人。
女人戴着墨镜，瞧不清神色。
“白梦芸？终于见到你了。”
闻言，白梦芸轻蹙起眉。
什么叫……终于见到她了？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女人：“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
女人殷红的唇向上勾了勾，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白梦芸从没见过，但莫名觉得熟悉的脸。
“现在不就认识了吗？”
白梦芸却没说话。
看女人的装扮非富即贵，像是和李忠志身处同一阶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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