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尘诧异的看着她，云清影从小就不爱看书，甚至说看到书就打瞌睡。
如今怎么主动要求买书了？
云清影紧了下披风，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还不能练武，而且也不会针线，只能看看书打发时间。”
她其实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冒出看书的念头，只是这漫漫日子总要找到新的方法来转移注意力。
曾经她不懂冷莫寒为何老是一头扎进书里，他爱看书，她就搜遍了京城所有的书坊，买了一大箱书给他送过去。
但里面不小心夹了一本禁书，惹得冷莫寒面红耳赤的骂她是蠢蛋，那时候的她委屈又不解，同样是书，有什么不一样的。
现在想想，冷莫寒那样的读书人看到《风月情》这种男女私情的书怎能不气。
对于云清影的要求，陆北尘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点点头：“好，我马上回来。”
陆北尘披上一件厚重的外袍便除了程宅，向市集走了不到一刻忽然转身拐进一个巷内。
他停住脚步，没有转身，只是讽笑道：“冷莫寒，我竟不知你还有做斥候的潜质。”
他一出门就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而除了冷莫寒，没有别人了。
冷莫寒冷着脸缓缓走出来，一身寒气更衬䧇璍得他冷冽：“过奖，我又怎抵得过你趁虚而入的手段。”
他还对昨晚陆北尘亲近云清影的事情耿耿于怀，也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他的拳头没有伸出去。
陆北尘转过身，看着他紧握着双拳，好像又要像将军府门前那样打人：“什么叫趁虚而入？若我真是趁虚而入，这个机会也是你给的。”
陆北尘丝毫不在意冷莫寒的怒火，语气中带着不屑：“别忘了，是你不要千叶的，你千里迢迢从京城追到这儿来又如何？她不会再跟你走了。”
他虽然不敢否定云清影不爱冷莫寒了，但是他们之间的隔阂太大了，根本没有机会再重新来过，所以他并不觉得冷莫寒能有多大能耐将云清影追回去。
冷莫寒看着他眼中的势在必得，恨不得给他脸上来几拳，陆北尘明显是在讽刺挑衅他。
“陆北尘，你从广祁回到京城，再从京城跟着云清影，你一开始就想接近她了吧。”
陆北尘听到冷莫寒这样的质问，坦然回道：“对，我从见她第一眼就喜欢她。”
“但是……”他眼中的暖意突然被一抹恨代替，他死死的瞪着冷莫寒：“她偏偏喜欢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冷心人。”
“你被别人笑是没娘的孩子，她为你打架，那时候她才八岁，被六七个孩子打的遍体鳞伤，你有关心过她一句吗？”
“因为你的一句桔梗花好看，她偷跑出将军府，跑到山上去采花，结果摔进了陷阱里，程将军足足找了她三个时辰才把她救回来，她因为这事儿被程将军打了二十鞭子，你有关心过她一句吗？”
“你十一岁生辰那日，被别人推进池塘里，她毫不犹豫的跳进去把你救了上来，那可是冬天，她背着昏迷的你回到家，她晕倒前说的却是‘快救阿循’……”
陆北尘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
而冷莫寒已经怔住了，他从来不知道云清影为他做了这么多。
第三十四章 混蛋
陆北尘捏紧了拳头，一脸愤怒斥道：“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去爱那么好的云清影？十二年，仅仅我在的那几年我就亲眼看她为你受了那么多苦。”
“她在外人面前是将军小姐，可在你面前却是个十足的傻丫头。你不喜她舞刀弄枪没有一点礼数，但是你知道她那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陆北尘看着眼神一片混乱的冷莫寒，一字一句道：“她说：‘阿循有学问，以后肯定会做官，我就要做个女将军，保护江山让阿循好好做官’，冷莫寒，她这十二年都是为了你活着的。”
冷莫寒踉跄一步，紧紧抓着一旁的墙壁才不至于跌倒在地，他以为，云清影只是单纯的喜欢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云清影会……
眼眶酸涩的让冷莫寒闭上了眼，心中的疼痛让他难以呼吸：“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颤抖的如同抖动的筛子，连呼吸声都逐渐沉重起来。
陆北尘好似听见了什么荒唐可笑的问题，他眼中也含着泪：“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爱千叶，我像她爱你那样爱着她，所以我自然知道她所做的事。”
他也不甘心，每每看到云清影在冷莫寒那儿受了委屈而后偷偷抹泪他就心疼，直到他不得不离开时，他发誓，若是再有机会回到云清影身边，绝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任由云清影受委屈。
冷莫寒看着地上的白雪，心中依旧开始质疑自己了：他还如何去追回云清影。
想想她十二年的付出，再想想他这十二年对她的所作所为，他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她。
陆北尘逼回眼泪，面无表情的与他擦肩而过：“劝你还是走吧，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傻丫头了。”
寂静的巷子，只剩下颓然倒地的冷莫寒，他靠在墙边，仰头看着缓缓落下的雪。
一片雪落在他的脸颊上，被一股潸然而下的热泪融成了水一同滑落下去。
他虽然是读书人，却也有骨气，男儿有泪不轻弹，任儿时再被欺负和羞辱，他从来不会落一滴泪，但他却因为云清影哭了两次了。
此刻任何言语都已经无法说尽他心中的懊悔、自责。
陈筠提着菜篮子走在道儿上，随意的瞥了眼立刻停住了，巷口那坐在地上的身影……那不是冷莫寒吗？这风雪天，怎么就坐在了地上了。
她连忙走过去，用纸伞帮忙遮住雪，急切道：“邵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啊？赶紧起来啊，地上凉。”
冷莫寒面如死灰，似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靠在墙边，不断的流着泪，看到冷莫寒在流泪，陈筠愣住了。
到底什么事儿才让冷莫寒堂堂七尺男儿这样哭，还有他眼中深深的绝望让她都为之一震。
难道说是他妻子的事吗？陈筠蹲下身，小心翼翼的问道：“邵公子，你……找到你妻子了吗？”
冷莫寒突然站起身来，没有理会陈筠，游魂一般的缓缓走了。
陈筠愣在原地，看着他颤颤巍巍的离开了，她想追上去，此时的冷莫寒好像很不对劲，但是冷莫寒毕竟是有家室的，她也要避嫌才行。
而冷莫寒已经不知道他如何回到的客栈，他看着云清影的画像，只觉被人扼制住了心脏一般。
他苦笑着呢喃：“原来我才是那个混蛋……”
陆北尘将刚刚与冷莫寒的事儿甩到一边，去书坊帮云清影买了些诗词书籍，怕她看多了烦躁，也给她买了几本奇闻之书，等到了午时他才回到程宅。
丫鬟已经将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柳馥兰和程珞宇都出来了，但是云清影却没出来。
“柳嫂子，千叶呢？”陆北尘问道，而后示意小厮将书搬到云清影房里去。
柳馥兰安抚着有些吵闹的程珞宇，回道：“千叶说突然想起要买点东西，所以出去了，还说让我们不用等她吃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云清影突然要出门，全当她散散心也好。
而陆北尘却有些慌乱，她莫不是去找冷莫寒了？他连声道：“柳嫂子，你和宇儿先吃，我出去找千叶。”说完就跑了出去。
他虽觉得云清影不会那么容易再接受冷莫寒，但冷莫寒到底是她爱了十二年的人，他也没把握，或者说他很害怕，害怕失去云清影。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上天既然给了他抓住云清影的机会，他自然不会像冷莫寒那样。
云清影在镇上晃晃悠悠，她披着一件厚重的披风，所以旁人也看不出她左袖是空的。
都说近乡情怯，她此时反而无比平静，如果忽略身边有个陆北尘和“虎视眈眈”的冷莫寒她可能会更加惬意。
芦风镇虽小，但是却也热闹，还有两月便是春节，摊位上尽是一片喜庆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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