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巳时,她不宜食此油腻之物。”
他的举动引的秦奕一阵不满,但想到他是林思鹤的好友,也只是不甘心的看了他一眼。
简岁禾最䧇璍后的几分睡意也没陆炽给赶跑了。
她看着一身玄袍眉目清冷俊秀的陆炽手里拿着烧鸡的模样有些好笑,但又有几分熟悉感。
陆炽见简岁禾看着他呆愣的模样,心情也好了许多。
虽然她暂时忘记了从前的事,但他二人之间的感情还是没有断。
简岁禾颈处伤口突然一疼,打断了她的失神。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碎银带进秦奕手中,边将他往外推搡边说:“谢谢你的烧鸡,药铺里还有一堆活儿呢,你赶紧回去吧。”
“嘭”的一声,简岁禾将门关上。
她松了口气,将视线放在陆炽手上的烧鸡上:“你要饿了就把它吃了吧。”
也许陆炽那么做只是因为他饿了吧。简岁禾是这么想的。
谁知陆炽将烧鸡扔在桌上,一脸嫌弃:“不吃。”
“……”
简岁禾听了这话,她明白陆炽的确是饿了,但不会吃这烧鸡。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在他是师父好友的面子上好言道:“你歇会儿吧,我出去买吃的回来。”
“你不会做吗?”
陆炽问了一句。
简岁禾厨艺好,但从他们成亲后,他再未吃过一口她做的菜。
想到之前的事,陆炽眼眸一暗。
简岁禾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她突然生了一丝玩心,她笑道:“你看我背的东西就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了吧?我做的东西,你不嫌脏?”
看他衣着精致,身份也必定是非富即贵,与她这个人人都不耻的仵作完全是两个阶层的人。
她调侃的语气落在陆炽耳朵里却像是对他的讽刺。
几月前,简岁禾为他做的饭菜被他说为“腌臜之物”,尽管口是心非,但他知道那时候的简岁禾一定是被伤了心。
简岁禾见他不言,方才那凌厉的模样竟没了分毫,此刻更像是一个多愁善感的读书公子。
她连忙摆摆手,解释道:“我不过是说笑,你若真饿了,我现在就去做。”
说着,她就往厨房走去。
陆炽站了一会儿,也跟着走了进去。
迎上简岁禾那迷惑的眼神,他握拳轻咳两声:“我帮你。”
简岁禾看着他把外袍脱下,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准备生火。
看着高大的陆炽坐在小板凳上,生火也是带着几丝慌张,简岁禾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人,连生火都不会。
陆炽有些尴尬,却并不觉得丢人,反而觉得此刻与简岁禾平凡的相处来之不易。
简岁禾蹲下身,接过火折子帮忙生火:“你是哪里人?”
“京城。”
“难怪。”简岁禾不觉点点头,“天子脚下的人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吧。”
她并无讽意,且不说陆炽是不是京城人,就看他那一身衣服都知道肯定不会是寻常人家,跑这儿来找她师父,不知是为何。
陆炽看她轻而易举的将火生起,便捡起柴往里边儿塞:“你是哪里人?和林思鹤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
简岁禾无奈的看着他的动作,将他塞进去的粗柴火一根扯出来重新放进细柴:“你问题还真多。”
她直起身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语气低迷了些许:“我陈州本地人,林思鹤是我师父,你也看出来了,我是个仵作。”
“师父说要去出趟远门,他走了快半月了,应该过两日就回来了。”
简岁禾手脚很利索,几下就将洗完锅的水舀的干干净净,这模样谁能想到她之前是堂堂王妃。
陆炽微微偏了下头,看着她衣领比一般衣服要高上几寸,遮住的地方正好是她那日自尽所割的地方。
心疼再次袭了上来,陆炽紧握着差点要伸出去将她抱在怀内的手,哑着声音又问:“顾显赟你可认识?”
“嗯?”简岁禾头也没抬,自顾自的洗着菜,“没听过。”
陆炽虽为七尺男儿,也不由得鼻尖泛了酸。
顾显赟对简岁禾曾是何其重要,那日顾显赟被斩,她惊惧到气血逆流吐血昏倒在地,甚至在那两日的夜晚,他在院外站了多久,就听了简岁禾哭了多久。
可现在,简岁禾听到顾显赟的名字就像听到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但陆炽不明白,为何简岁禾不记得他,不记得顾显赟,偏偏记得曾经那个教她验尸的林思鹤。
“其实你说的名字我有些耳熟,但我的确想不起了。”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拿过一旁的刀,看着砧板上的菜愣了,“应该说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
陆炽抬着头,心仿佛也随着她的语气渐渐低迷下去。
“师父我因失血过多昏迷近两月,等我醒来时,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抚着伤口处,“师父说我是仵作,刚开始我还不信,你也知道仵作是何等低贱。”
“但跟师父去验尸时,我并未害怕,反而比师父还行云流水。”
简岁禾垂下头,叹了口气:“我可能就是做仵作的命吧。”
身为仵作,她已经不奢望嫁人了,为了做事更方便,她还要女扮男装。
若不是林思鹤说“活人又嘴能伸冤,可那些含冤屈死的人的冤又有谁来诉”,她还真不想做这种人人都议论纷纷的事儿。
她侧过头,原以为会看见陆炽同样不耻的眼神,可他只是紧紧的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更是多到她分不清。
“你可曾后悔?
简岁禾手中的动作一停,没有回答。
后悔吗?
她其实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并不喜欢现在做的事情。
那种感觉就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去做了,现在只不过是因为师父那句话而带着怜悯和混口饭吃的心。
向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多数已经有了孩子了,而这些却是她望尘莫及的事情。
良久,简岁禾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不后悔。”
说完,她就转过头,而后瞥了眼陆炽,似乎在说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么多。
看着她情绪变化之快,陆炽也愣了一下。
若要简岁禾恢复记忆应该不是难事,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会威胁她了,等林思鹤一回来,他便要问个清楚。
虽说陆炽打着帮忙的旗号来着,但是他从始至终也就是坐在一边看看火,其他全然帮不上忙。
简岁禾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已经要把他作为贵客供着了。
简单的三菜一汤,简岁禾帮陆炽盛了一碗饭,道:“小家饭菜,别嫌弃。”
陆炽摇摇头,加起一口黄芽放在嘴中。
还是曾经那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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