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心封后确实风光,但这皇后,她当得不如意。
由心封后未过多久,坊间有了不好的传言。他们都说由心达到了目的,本就是想做这后宫之主。
因为至从由心封后,她的学堂便由他人接手,由心再未在民间出现过。
可是由心给我的信里说,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皇上给了她无上的恩宠,却再不像从前那般对她。
我不知如何回信,思索良久仍是不能下笔,而在这时,宫中来人了。
那太监站在静年师太面前,捏着嗓子问道:“寺里可有叫静归的师父在?圣上召其入宫。”
静年师太答道:“静归在择菜,她身体不好,恐难面圣。”
那太监挥了挥拂尘:“圣上要见的人,但凡能喘口气,咱家都得给圣上带回去。”
于是静年师太为我求得半刻梳洗时间。
静年师太不知从哪弄了几把如香灰般细腻的黄土来,她淡淡说道:“圣上召见,你且收拾一番。”
我只能应允。
我许久未进宫了。上一次进宫时,召我的还是先皇。先皇赐我佩剑,赞我鸿鹄之志,问我愿不愿意入朝为官。
那时我仍有雄心壮志:“当然愿意,承蒙皇上看得起,小民定不负您所望。”
我抱拳而立,许是因为我没有跪下,众臣皆朝我侧目。那时我年轻气盛,只觉我为什么要跪?众生平等,有朝一日,我定要让他们像我一样,无论到哪都把腰杆挺直。
是后来我才知道,当一个人要在时代中逆行,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如今面对着那一身黄袍,我心中毫无波澜地俯首跪地:“小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皇上要我起来,然后细细打量了我一番:“你就是鸿远寺的静归师太吧?朕的皇后似与你交情匪浅?”
我颔首,谦卑地答道:“皇后善良,体恤百姓,愿与老尼多说几句,是老尼的荣幸。”
皇上似不经意地说道:“怕是不止几句。静归师太,是何时入得佛门?”
“幼时被师父在街边捡去,便长在寺里。”
他看起来很关心我的身份,看来我和由心之间的事他知道了不少。
这时由心进来了,由心看到我很是诧异:“晏阙,你这是……”
晏阙乃皇上名讳,这宫里除了由心,怕是没人敢叫。
由心没有接我的话,而是皱着眉问道:“你怎么扮成这副……”
我捂住她的嘴:“小声些,有人在外面听。我早先跟着十三王爷进过宫,这里有不少人认得我的脸。”
由心恍然大悟:“看来你和十三爷的收场不太好看,那是该装扮装扮。律周你这老妇人化得还挺像,你说要不我们说英语吧?这样外头的人就算听见了,也听不懂。”
她一向鬼点子多,可就怕外头的人当我们在做法事,念咒呢。
由心告诉我,她怀孕了。皇上调换了她让下人熬的避子汤,是故意让她怀孕的。
如今皇上以她需要修养为由,让人接管了她的学堂,她修改的律法文书,也让心腹以自己的名义颁布。
由心忿忿道:“他当初说喜欢我想法奇妙,比很多男子都强,现在却说我身在后位就该掌管好后宫之事,不该再想其他。”
我紧紧抓住由心的手:“你糊涂啊,教育、法律,国之脊梁,你一个后妃如此干涉朝政,你让皇上怎么想?”
“我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他为天下百姓吗?我没有家族撑腰,没有当官的爹,也没有带兵的兄弟,我和他并非政治联姻,我也威胁不到他。”
由心还是那么有自己的想法,能言善辩。
我摇头道:“等到天下皆服你,谁还会信他?”
一代江山,只能有一个神的存在。
我犹记允下先帝封官的那一日,回王府后,我以为我永远支撑我的人,拿着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咬牙切齿说道:“你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父王说你若是男子,不输所有王孙公子,你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你今天想做官,明天想做什么?太子?皇帝?”
那时我倔强地同他对视:“你有你的抱负,我有我的理想,我为什么不能做我想做的事?”
“你一直站在我身后不好吗?”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狠厉:“除了我你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有。你没有家世,没有亲友,你乖乖站在我身后,我会让你变成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你为什么非要螳臂挡车、卷入朝堂?你要天下人歌颂你的功绩?你给我记住,这天下永远姓晏。”
我没有要和他争天下,但他是那么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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