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要成亲了,聘礼就劳烦你准备了。」
原来这就是李茹口中的那个办法,三皇子,当真是聪明。
三年前的赋并没有指名道姓,大多是猜测,如今让赋的主人娶了她,人们自然会觉得是当初猜错了人,这种误会还会成为一段佳话,给那首赋添上些许绮丽色彩。
我轻轻应了一声「好」,转头收拾东西出了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他挣扎地问:「阿姐不问问为什么吗?」
我踌躇了很久,才回道:「他许了你什么东西?」
身后有自嘲的笑声:「阿姐真了解我,三皇子许我高中之后大理寺卿之位,这个价格,如钦卖的,还算可以吧?」
再说下去不过徒余悲伤,我快步走了出去。
可悲伤不是你走得快就能甩掉的,李家久违的报复终于到了,不过几日,临风镇到处都在传我不是如钦的亲姐姐,只是萧家的旧仆。
「什么旧仆,怕不是给他通人事的吧,大户人家不都喜欢搞这一套吗?」
「话是这么说,毕竟养了萧少爷那么多年,感情肯定不一般,李家那个小姐,可怜喽。」
「可怜什么?真不知道情况把她当大姑姐才可怜呢,长姐如母,一个『孝』字压下来得压一辈子,现在嘛,最多就是个妾,还不是随李小姐拿捏。」
我想我该走了,这些做他姐姐的日子本就是我僭越了。
但连走,都成了我的奢望。
李茹挽着他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走到我面前,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我跟如钦已经商量好了,你照顾他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一定抬你做良妾,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你的。」
说着还倾身抱了抱我,却在我耳边低语:「当初若不是你,他怎么会那么对我,萧繁星,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我不理李茹在说什么,我跟她本也没什么情分,我要确认的人,只有萧如钦。
「你要,让我做妾?」
从来没回避过我眼神的人,此刻只是把头偏向一边说道:「茹儿大度,不会叫你吃亏的。」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那个说着世上所有伤害我的都要百倍奉还的人就这么不见了。
我茫然地摇摇头:「我不做妾,做妾入不了祠堂,这么多年情分,你放我走吧。」
没了他,我还有夫人,我还想死后魂魄能去夫人身边。
李茹仿佛听见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一样「啊」了一声:「让一个丫环入祠堂,简直闻所未闻,如钦,就是为了萧家列祖列宗的颜面,我也要跟你说道两句,可不能这么做。」
这句话就像一盆凉水浇在我的头上,冻得我骨缝生寒,萧如钦我可以让给她,但夫人,绝不可能!
这世上若有人阻挠我去夫人身边,就是倾其所有,我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我一错不错地望着萧如钦,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可他竟真的点头赞同了李茹的话:「以后内宅的规矩就是你做主了,你说不入就不入吧。」
我冷笑了两声:「二少爷,您贵人多忘事,夫人当年是放了我的籍的,我要走,还轮不到你拦。」
夜凉如水,我穿着单薄地被关进了柴房,李家有钱,给萧如钦换了一个体面的三进大宅子,也配齐了下人,他虽还没中举,日子也和从前的萧府不差什么了。
可他忘了,我是街头出生,在市井里混,三教九流都是我的师父,若不是街口的瞎子说我命格不能干一点坏事,我大概靠偷鸡摸狗也能养活自己。
区区一把锁,根本困不住我。
麻烦的是,府里如今不缺人手,前后门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着,逼不得已,我只能选了后院最偏僻矮小的一面墙试着翻一翻。
黑灯瞎火的,再加上好日子过多了,哪怕是最矮的墙,我居然也摔了下去,不过还好,软软的,身下有个肉垫。
我赶紧起身道歉,黑夜里却传来那人的调侃:「姑娘家里想必粮食很富裕吧,养得可真不错。」
凑近了看,那是个眉目温和的公子,虽然也俊朗,却不似萧如钦般有股生人勿近的寒气。
萧家没出事前,我曾见过他,在老爷过大寿的时候,夫人让我给他们端过茶。
苏明琛,年二十四,当今陛下第三子,想不到竟是这么平易近人。
他看着我的面色,也收起了调笑:「当年好心的小丫头,你这是认出我了?」
那时老爷还是朝廷要员,脾气耿直,皇子也不卖面子,我去送茶,正赶上他下不来台,便故意弄洒茶水解了他的围,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记得。
苏明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肯定觉得我无聊吧,这么小的事现在还记得,主要吧,当年我年纪小,母家又没依仗,小丫头你给的那点善意,可是温暖了我很久。」
说着还对我眨了眨眼:「怎么样,要不要给我个机会报报恩?」
我就这么住进了苏明琛的别院,没带一丝犹豫。
我说过的,我记恩也记仇,一个弱女子在这世道想找富贵人家的麻烦,只能依附他人,而苏明琛,根本是我以前接触不到的贵人,我自然要把握好机会。
苏明琛是个谦谦君子,他只偶尔来看看我,询问我生活上有没有什么需要,但满府的下人看我的目光还是不一样了。
里面隐隐带着羡慕和讨好,好像在说,我迟早会成为后宅的一部分。
我听见那些丫环私底下议论,说他在外面根本是个铁血作风,只有对着我才这么如沐春风,现在到处都在传,三皇子怕是要带个宠妾回京了。
这些话太离谱,我自然是不信的,直到萧如钦来找我。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甚至带着为我好的语气说着:「阿姐,你真的要给他做妾吗?你知道三皇妃是什么人吗?进去了,你就是个死。」
我忍不住笑了,反问他:「那你又知道李茹是个什么人吗?二少爷,都是想让我做妾,三皇子可比你矜贵。」
我说完,他整个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漆黑的眼睛里好似藏着千言万语,末了,也只留下一句:「罢了,对着你,输的终究是我。」
我从不知道,他这么会做戏,糟践完了我,还扮一副深情的样子,愤怒冲昏了我的头脑,所以苏明琛也急匆匆过来的时候,我一下失了分寸。
我问他:「三殿下是当真想纳我吗?」
苏明琛愣了愣,自嘲地弯了弯嘴角:「到底是萧公子厉害,我伏低做小这么多天你都装看不懂,他一激,你便不装傻了。
「是,我想要你,我的皇妃出身名门,是父皇给我最大的赏赐,但我是个人,我更想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繁星,你跟了我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他把话说得这么白,我反而退缩了。
我待过大宅,知道妾是什么,那是群可怜的如浮萍般的无家之人,我太想有个家了,即便为了报复萧如钦和李茹,我也不想舍弃这个愿望。
苏明琛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拉过我的手保证着:「你放心,我会请旨立你为侧妃的,皇家同一般人家不一样,侧妃也能入玉牒,与我同葬,享后世供奉的。」
死后若去不了夫人身边,身旁有个人,大约也是能安心的吧。
我就这么跟着苏明琛又回了京,他受李家之托,还带上了要赶考的萧如钦和不放心要跟着的李茹。
苏明琛一脸为难地来跟我说的时候,我善解人意地同意了,人不在眼前,我怎么报复呢?
更何况,三皇子是做大事的人,太小家子气,会让他不喜。
反倒是苏明琛,过后一脸哀怨地看着我:「小繁星,我这样你都不发脾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笑笑不说,男人啊,就是要吊着才会上心,太快掏心掏肺,就是我从前那个下场。
从萧如钦为了我那么重伤李茹开始我就知道,他不知何时起,没有再把我当阿姐,我惶恐过,怀疑自己配不配过,最后都在他日复一日的照顾和陪伴里化成了期待。
可男人就是男人,地位前途比女人要紧得多,苏明琛的前途比萧如钦更广大,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既然李家对他有用,那我就等用过再秋后算账好了。
回了京,我又去街口找了算命瞎子,萧府出事后我去找过他,他同我说,十八岁前我一定会回来,到时来找他,他能救我的命。
你看,萧府真的出事了,我也真的在快满十八岁的时候回来了,那大概,我也真的需要他救命吧。
他依旧睁着双眼扮瞎子,让人辨不出他是不是真瞎,我走近,他也没有废话,直接递给我一个香囊说:「这东西能保你平安,务必随身携带不要取下来。」
苏明琛陪我一起来的,早听我说过瞎子的事,他有心想再问点什么,瞎子却直接摆摆手赶我们走。
谁知他陪我逛到首饰店,又冤家路窄地遇上了萧如钦和李茹。
他们是来置办婚礼要用的东西的,李茹看我的眼神依旧藏着挑衅,只是苏明琛在,她不敢太过分,便指着自己的凤冠说:「姐姐也是来看这个的吗?三殿下真是疼您。」
然后话还没完,就捂住嘴假装意识到说错了,不过是在嘲笑我永远没资格穿戴凤冠霞帔。
苏明琛沉下脸,一把揽住我:「不劳李小姐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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