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柔见突然出现的程守俨,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她下阶梯走到程守俨身边:“侯念,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程守俨没有回答,看着远处的大火阴沉着声音问:“火堆里面的是什么?”
元柔闻言一怔,笑着说:“是妾身请护国寺法师做的替身,特意烧了祈福的。”
“为何要在这里烧?”程守俨强忍住怒意问。
“自然是因为这里宽敞,不然王爷以为呢?”元柔似笑非笑的回答。
听到这,程守俨勃然大怒,用手掐住元柔的脖子。
“本王在问你一次,里面烧的究竟是谁?!”
程守俨突如其来的怒意让轩月阁的一众丫鬟婆子吓得心惊胆战,纷纷跪在地上。
元柔突然一下被噎住脖颈,呼吸不畅,脸上顿时一片青白。
丫鬟碧桃忙上前跪在程守俨脚边替元柔求情:“求王爷息怒,放过王妃吧。”
“滚开。铱驊”
程守俨正在盛怒之中,抬脚一记便将碧桃踢翻在地。
手上力道却不减,元柔愈发感觉呼吸困难,眼底闪出一丝惧意。
她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火堆,声音断断续续:“李……李岚……”
程守俨神色一凝,转头看向院中烈火,手逐渐放了下来。
元柔全身无力软瘫在地上,心里有着后怕,就在刚才,她差点死在程守俨手里。
只是因为她烧了苏夏初的尸身?!
她从来不知道,苏夏初在程守俨心里竟是如此重要。
她以为不过是一个死人而已,没了便没了。
毕竟她认为程守俨至少是爱她的,但是现在,她不确定了。
在元柔沉思的时候,程守俨已经走到了持续不断燃烧的火堆旁,只不过里面的苏夏初早已化为灰烬,尸骨无存。
……
日头渐渐落下,落日的余晖将整个天空映出大片晚霞。
夏王府内却是异常压抑。
程守俨盛怒,府里下人们当差都比平时小心了很多,不敢行差踏错一步,生怕被赶出府去。
书房内。
程守俨坐在书桌前,怀中抱着一个白玉罐,敛眸低沉。
元柔跪在下面,脖颈间赫然有五个青紫的手指印,一侧脖颈的指印下一朵红色的梅花印记正异常妖冶。
书房中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良久,元柔终是受不了这份寂静,她抬起头看着上方满脸冷冽的程守俨。
“王爷,不过一具尸身罢了,你又何至于此?”
程守俨闻言抬起头来,眸光深沉。
“本王知你不善,但从不知竟如此恶毒。”
显昭国只有罪大恶极之人才会被火烧的尸骨无存。
为的就是让此人在死后也要承受烈火之刑。
元柔这样,分明就是要让苏夏初死后也不安稳。
听到这话,元柔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只觉得荒谬。
“哈哈哈……你不就是喜欢我这样吗?现在觉得我狠毒了,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元柔对着程守俨嘲讽。
说完,像是觉得刺激的程守俨不够似的,又说:“而且,王爷现在这副哀伤的样子是要给谁看?苏夏初到底因何而死,我的脸又是谁给的,难道王爷都忘记了不成?”
程守俨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如刀的眸子狠狠朝元柔射去。
“闭嘴!本王如何不用你来说,你真以为你在丞相府做的手脚本王不清楚吗?再敢如此,别怪本王将你送回丞相府。”
元柔神色一愣,想到从丞相府回来那天,她对李丞相说的话。
心里顿时有些害怕……
她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不过是因为以前程守俨对她说过不必压抑本性,万事还有他在她身后。
所以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但现在程守俨告诉她,要将她送回丞相府?
李丞相已经知道她是假的苏夏初,也知道真的苏夏初已经被她那天早上的一番话,让他亲自下令斩了。
若是现在程守俨不在庇护她,将她送往丞相府,她焉有活命的机会?
想到这里,元柔心里真的害怕起来。
“侯念,不要,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你以前不是说我才是你最心爱的人吗?”
“……我知道这次我有点过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元柔眼角含泪,伏低姿态跟程守俨道歉。
早知道她一定不会这么做,为着一个已死之人而已,不管程守俨是心里有她,还是心有愧疚,都已经碍不了她的事了不是吗?
然而现在她却惹得程守俨心中对她有怨,实在是得不偿失。
听到元柔声泪俱下的哀求,程守俨一言不发,不知再想着什么,只觉得让人猜不透。
他无意识的轻抚怀中玉罐,眼神阴沉。
最后,他冷硬着声音:“以后不得踏出落樱阁半步。”
落樱阁是元柔在夏王府的院子。
元柔闻言,一脸诧异,不敢置信:“你要囚禁我?”
程守俨没有否认,只是目光变得幽深:“或者你可以去丞相府。”
元柔被程守俨的话堵的一窒,说不出话来。
相比去丞相府,她跟愿意待在夏王府。
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向程守俨行了一礼后起身离开书房。
很快,书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程守俨抱紧了怀中的玉罐,喃喃自语:“你会怪我吗?”
一阵寒风袭来,程守俨的话被吹散在风里,消失无踪。
……
显昭国皇宫一处僻静荒废的宫殿内。
一位宫女打扮的清瘦身影小心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把前面的殿门推开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
随后又小心的关上,朝着殿内一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后,便看到有些破旧的床榻上,一位男子正闭眼躺在上面。
见房门被推开,男子立马睁开双眼,看到来人之后,脸上神色又立马柔和起来。
低声对着进来的人开口:“回来了。”
来人点点头,走过去把床上的人扶起来,行走的过程中,从窗边隐隐透出的光来看,只见此人容貌清丽,眉眼有神,唇不点而红。
“师父,你今天觉得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但说话的声音却显得格外沙哑。
床上的人闻言轻笑一声:“岚英,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说话之人正是苏夏初的师父程子募,而他前面这个宫女打扮的人就是又被他换了脸后,从大牢内偷天换日带出来的苏夏初。
当日他把苏夏初从大牢带出来的时候,引发了旧疾,害怕引人注目,程子募便直接带她到了皇宫内一处偏僻破旧的宫殿内暂避。
算来也有五日的时间了,他身上的旧疾也已经的缓解差不多。
虽说此处偏僻,但时间长了也怕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还是趁早离开为好。
想到这,程子募心里闪过一丝了然。
见师父的气色确实比之前要好很多,苏夏初心里一直悬着的心也慢慢松了一丝。
转身到后面的桌銥誮上倒了一杯茶水给程子募。
“师父,先喝茶。”
程子募接过清茶抿了一口,然后开口对苏夏初道:“岚英,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早日离开为妙,最好是能够离开上京。”
苏夏初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程子募微微点头。
程子募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沉吟一瞬后看着她开口:“如果你想去看看……”
话还没说完便被苏夏初打断:“不用了师父,就让他们认为我已经死了吧,可能我死在他们心里便是最好的结局。”
苏夏初说完,眼中闪过一丝哀痛,随后又被她很好的掩盖下去。
转身拿过一旁的糕点:“师父,这是我拿过来的一些芙蓉糕,您先垫垫肚子。”
程子募认真打量着苏夏初的眼睛,最后没说什么,也没告诉她可能李丞相和李夫人已经知道他们认错了女儿的事。
就让所有的事情到这里做一个了断吧,程子募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