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惊，想也不想就一口否决：“不行！”
周曼婷心中叹息。
未说出口时，她纠结难舍，陛下不答应，她又愧疚难安。
她跟陆秉风是从小定下的婚约，可前些日子那一场迎亲闹剧，已打消她最后一丝期盼。
南宫家所有人都死在战场上，她想，她最后的归宿，也应该在那里。
既如此，又何苦用一纸婚约绑住陆秉风。
深夜，将军府。
周曼婷皱眉看向南宫岩：“彭参将的家人全不见了？可有查到什么？”
南宫岩神色严峻：“不知为何，线索突然全断掉了，像是……被人刻意抹掉了。”
房间的烛火爆响了一声，烛影晃动。
周曼婷放下手中的册子，叹了一口气：“明日就要出征了，此事先放一放吧。”
第二日，大军出征，群臣相送，但没有陆秉风。
周曼婷骑在马PanPan上，心下黯然。
大军前行，到了长亭，却见一个修长的人影站在那里。
周曼婷心中微动，深吸了一口气上前。
路边长亭的野菊花洋洋洒洒开的正好，她翻身下马，拱手见礼：“太子殿下。”
陆秉风看她一身甲胄，冷冷一笑：“你真要上战场？也不怕你南宫家最后一点血脉都留不住？”
阳光打在周曼婷脸侧，让人看不出她此刻的表情。
她这一身重重的铠甲，头上的头盔是她爹留下来的，刀痕遍布。
而她手中的剑，是兄长战死后，她从战场上找回来的，寒芒如初。
甲胄之下的伤口又裂开，一股痛意从肩上蔓延至心口。
她抬头对上陆秉风的眼，声音平静却坚决：“我姓南宫，南宫家的人就算死，也该死在战场，死后王旗加身，焚身烈火，连骨灰都要撒在开满长生花的靖海关前！”
周曼婷看着他，忽然眼眶酸涩。
她上前一步，看着他的眼睛突然笑了：“陆秉风，若我死在战场上，我们的婚约便不作数了。”
说完，她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背影决然。
陆秉风一怔，抿着唇，胸中一口闷气让他突然说不出话。
只能看着她翻身上马，烈烈英姿随大军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大道，她也一次未曾回头。
又过一月，北境战火纷飞，南境也战乱四起。
陆秉风临危受命，与甘老将军同去南境平乱。
南境一场大战刚结束，城外四处都在冒着黑烟，南蛮和姜国的兵士的尸身堆叠。
说到后面，许慎几乎说不下去了，心里堵得慌，喉头哽得难受。
他治过她无数的伤，没有一次像这样吓人。
陆秉风听着，心头莫名揪住。
他挥了挥手，让许慎下去。
他走上前，看着周曼婷疲惫的脸，心情复杂难言。
忽然，眼神瞥见她怀中露出一角带字信函，陆秉风拿出来展开一看。
信上道：“多谢南宫将军给的姜国兵力布防图，待我一统姜国，便娶将军为妻，以此为据！”
信的落款赫然写着陆南弦三个大字。
赵国四皇子，陆南弦！
陆秉风霎时面沉如水，捏住这封信，死死攥住了拳。
……
惨淡的阳光从半开的窗透进来，周曼婷缓缓睁开眼，恍惚的视线看着带纱的床幔。
然后，床纱被人撩开，陆秉风出现在眼前。
阳光从他身后洒下，在他脸上投出一片阴影，神色晦暗不明。
周曼婷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四目相对，陆秉风脸上神情莫测。
周曼婷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撕裂般疼痛：“我……活着回来了。”
陆秉风薄唇微抿，脑海里不自觉想起来，那日长亭送别的场景。
那日，周曼婷那样决然地跟他告别，就好像那一去，她就不会回来了。
在南疆得到她被伏击的消息时，他也以为，这个人不会回来了。
可是现在，看见她就活生生地在这里，又想起那封陆南弦的信，心里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欣喜。
他突然开口：“赵国拿到姜国北境布防图，一个月之内连下姜国十四城。”
周曼婷的身形僵住了，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发愣。
他的眸色一点点暗下来，声音毫无起伏：“平阳谷一战，先行军全军覆没，你是如何活着回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