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我哥有了消息。乔听。
乔乔假装不在意地翻书,实则竖起耳朵偷听我们家里人的对话。
我看到她终于笑了。
我也笑了。
我们姐妹俩越发亲密,后来每晚一起睡,说着学校里的趣事,说着哪个男生帅气,说着哪个女生的头发好看。
乔乔再也没哭过了。
直到我高三那年,我爸因为酗酒伤人进了牢房。
听翠姑说,自从我爸妈拿了我们家的八十八万就开始潇洒了,也不存着,就每天大手大脚地乱花,染上了一堆恶习。
现在钱早已花光,精气神儿也没了,我爸更是进了监狱,我妈每日浑浑噩噩地打零工过活。
至于弟弟小俊,早已被乡下的外婆接走了,他或许会在乡下过完普通且艰辛的一生吧。
乔乔哭了很久,但什么都没说。
我抱着她,也什么都不说。
乔乔上初中的时候,我考上了北京大学。
这是光宗耀祖的事,跟我的哥哥一样。
升学宴自然要办的,大办特办。
他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我考上了北大,特意地联系了翠姑,还寄回了礼物。
「你哥现在过得不好,一边打工一边兼职写稿子,他自称是下水道的老鼠,一辈子见不得光,也不该见光。」翠姑感慨地将哥哥的礼物给我。
我打开一看,是我小时候的日记本和装着一沓钱的红包。
哥哥在红包上写着:「我想补生日蛋糕给你,但我在很远的地方,送不了你蛋糕,你自己去买吧,十八年的蛋糕钱都在这里。」
我摸着那沓皱巴巴的钱,想起六岁那天,只有哥哥记得我生日,丢给我一个难吃的面包。
时间过得真快啊。
升学宴结束后,姑父要带我去买新的笔记本电脑,带去大学里用的。
我坐上了他的迈巴赫。
他打趣:「茵茵大小姐,我给你当司机,你不嫌弃吧?」
「不嫌弃哦,我还要祝姑父钱多多。」我双手合十,「阿门。」
姑父哈哈大笑,载着我去买笔记本。
半路上他突然急刹车,可还是碰到了前面突然窜出来的一个妇女。
那妇女夸张地惨叫一声,一把扑到了车前盖上,嘴里大呼:「好痛啊,救命啊,撞人了撞人了!」
「靠,碰瓷!」姑父郁闷不已,开门下车。
我觉得新奇,也跟着下车。
「救命啊,他撞了我,我的腰断了!」妇女撕心裂肺,不断地拍打车前盖。
姑父一把将她揪起来:「你他娘的敢碰我瓷?找死是不是?」
「快看啊,他威胁我,他打……」妇女昂起头大叫,但声音戛然而止。
姑父也呆愣当场。
因为那是我妈妈,三年不见的妈妈。
我心脏紧缩了一下又放松了,平静地站着,仿佛梧桐树下飘落的树叶。
妈妈乱糟糟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她看看姑父又看看我,脏兮兮的喉咙蠕动着。
我看向了别处。
姑父「啧」了一声,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
他便掏出了钱包,抽出几张红的丢给妈妈:「行了吧?滚滚滚。」
妈妈一把接住,两眼放光,连连弯腰道谢:「好的好的,我自己去治啊。」
她快步地跑了。
我站在车旁目送她,看见她跑到了远处的一棵树后躲了起来。
我跟姑父上车。
姑父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沉默地开着车。
车子经过那棵树,我向窗外看了一眼,看见妈妈靠着树,手里抓着钱,哭得满脸泪水。
车子远去,妈妈也远去了。
大学毕业后,我读研究生、读博,一直畅游在知识的海洋。
当然,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去贫困山区走走。
这是乔乔的倡议。
她如今也上大学了,总是关心着贫困山区的孩子,尤其是女孩。
「姐姐,我们以后在贫困山区办学校吧,特别是女校。」乔乔现在青春时尚,已经是都市大美人了。
我问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神色一黯:「贫困山区里面,很多女孩都被视作灾星、赔钱货,跟我们小时候多像啊。」
这话让我心里一涩,仿佛久远的记忆钻进了脑海,在里面疯狂地搅拌。
是啊,这世上有多少个灾星、多少个赔钱货啊。
我将她抱入怀里,重重地点头。
「好!」
但愿我们姐妹是最后的「灾星」,是最后的「赔钱货」。
但愿世上女孩都是永远的福星,都是永远的锦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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