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婷看着里面吓得花容失色的林瑟瑟,冷声开口:“林瑟瑟,你为丞相之女,无媒无令,甘愿就这样被草草抬进东宫做个妾室吗?”
林瑟瑟白着一张脸,掀起自己头上的流苏珠帘,从花轿里走了出来。
她为难地看向陆秉风,怯弱地唤了一声:“太子殿下……”
陆秉风脸色一黑,目光似箭一般投向周曼婷:“你就这么上赶着让本宫娶你?南宫家满门英烈,从未出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周曼婷持剑的手颤了颤。
她转过身,看着陆秉风面上毫不遮掩的厌恶,喉咙涩紧。
“若我今日让你将她带入皇城,才是真的没了脸面。”她收起剑,隐去自己眼里的难过,却逃不过眼眶涌动的一抹红。
“我不逼你娶我,但是我南宫家的名声不容任何人侮辱。”
说完,周曼婷毅然摘下头上嫁冠,重重地丢在地上,重新翻身上马,策马扬长而去。
阳光打在她大红的嫁衣上,翻涌着热烈的鲜红,消失在御道尽头。
陆秉风看着地上那摔碎的嫁冠,脸色难看至极。
他看着林瑟瑟期盼的眼神,眼神一沉,却是转头对侍卫吩咐:“送林小姐回相府。”
朱红宫门里,长灯照夜。
皇宫太庙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响。
“逆子!南宫家守我姜国北境百年,世世代代战死疆场!到了阿玥这里,死得只剩下她一个孤女,你今日这般待她,怎对得起诸位先帝英灵!又怎对得起南宫家世代忠魂!”
皇帝看着跪着的陆秉风,脸色铁青。
陆秉风神色微变,但语气冷淡:“想要补偿南宫家,有很多种方式,不必非要我娶她。”
皇帝看他如此,气得胸口一阵剧烈起伏:“你给我跪在这里好好想想清楚!”
御书房。
周曼婷早已换下嫁衣。
皇帝摇头叹气:“阿玥,陆秉风今日胡作非为,委屈你了,朕已经罚他跪在太庙思过。”
周曼婷眼神微暗:“陛下,世间情爱勉强不来,臣不怪太子殿下,还请陛下收回责罚。”
太庙。
灯影绰绰,将跪着的陆秉风身影拉长。
不知哪面宫墙外,打更人敲着梆子一下一下在耳畔渐远。
周曼婷沉默上前,良久,她才低哑着声音开口:“我只想知,你为何这般不愿娶我?”
陆秉风身影未动,只冷淡道:“本宫厌你。”
四个字,轻轻飘飘,却又如一颗巨石沉沉压在她心里。
她是将军,自以为早已心肠似铁,却又为他生出百般痛楚。
周曼婷再问不下去,她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太庙门口。
她声音暗哑:“陛下说你可以起来了。”
陆秉风没有起身,冷冷道:“我不会领你的情。”
烛火摇曳,将周曼婷的影子照得晃了晃。
她没有回头,走出太庙大门,冷风吹来,拂走她眼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波光。
身后陆秉风转头看向她决绝的背影,胸中怒火上涌,攥紧了手。
太子弃婚之事被传得沸沸扬扬。
三日后,皇帝特地为周曼婷举办宴会,以示恩宠。
余晖斜照,朱红宫门次第而开,周曼婷一路走向举行宴会的德光殿,每一步却都隔上了回忆的窗。
她本与陆秉风青梅竹马,这深深宫墙中,每一寸都留有他们共同回忆。
脚下的青石板路,他们曾牵手一起从这里跑过。
前面不远处的金云台上,他们一起钓过鱼,下过棋。
往事历历在目,分明岁月静好,可他和她却已经物是人非。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越走越远。
也许是那年兄长战死,她接手南宫家军……
又或许,是在爹爹战死那年,她拿起剑策马奔向北境开始……
她与陆秉风,终究有缘无分。
快到德光殿,身后突然有脚步声接近,周曼婷回头,就看见一身锦袍的林丞相。
她拱手行礼:“林相。”
林丞相忙赔笑拱手:“南宫将军客气了,本相该向你赔礼才是。拙荆不识大体,趁我下江南巡查之际想将女儿嫁入东宫,本相昨夜方归,实在羞愧啊……”
周曼婷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嫁女这样大的事情,林丞相不可能不知道。
周曼婷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微微拱手:“阿玥自然不会和无知妇孺计较。”
德光殿。
周曼婷一进殿,皇帝立刻说:“阿玥,你坐到太子身边去。”
周曼婷身形僵了一瞬,转头去看陆秉风,毫不意外地捕捉到他眼中的反感与不悦。
她紧抿了唇,硬着头皮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陆秉风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一个眼神也没有留给她。
周曼婷眼神微暗,心里狠狠揪了一下。
她忍不住偷偷用余光去看陆秉风,却见他遥遥举杯,而举杯的方向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