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起见,我换了辆车,以免沈曜因为那辆越野分心。
沈知颂非要坐在车上跟我一起,沈曜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越野车都有可能成为干扰沈曜的存在,更何况沈知颂呢?
既然要比赛,那就是公平公正。
我一脚把沈知颂踹了下去,沈知颂有些着急,我降下车窗:「你不信我吗?」
「我信,但……」
「信就行了,哪那么些但不但的,沈知颂你再娘们唧唧的我生气了哈!」
肉眼可见,对面的沈曜看见沈知颂如此更加生气了。
我朝沈知颂瞟了个眼神,沈知颂也明白过来了,他对我多出来的每一句关心都会起到让沈曜更生气的反作用。
沈曜生气越严重,等下可能撞我撞得越狠。
沈曜放狠话:「生死不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滚远点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话多。」
我发动车子,我们两个同时倒退。
赛旗一挥,沈曜疾速向我冲来。
我没动。
我的车停留在原地。
看不清我都知道,沈曜此时必定是疑惑的。
我看了眼远处一直盯着我的沈知颂,在沈曜快到对上我时,油门一踩,车子疾速对着沈曜冲过去。
油门越来越重,眼看着沈曜近在咫尺,我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沈曜已经从我的正前方消失。
沈曜炸了,开车下来就骂我:「你不要命了?」
沈知颂也跑过来了,拉着我转了好几圈,看清楚我没有受伤才彻底放心。
我看着沈曜:「你从一开始就输了,你不够狠,你有挂念的人。」
沈知颂脸黑了:「你没有挂念的人是吗?」
「啊?不是。」我慌了一下,「我是说我看穿了他,这是一场心理战,他比赛就是为了你,所以根本就不会毫不顾忌不要命,他稳输……」
「谁比赛是为了他?」
「所以你就毫不顾忌?」
两个声音同时冲着我吼。
一左一右——
啊!我的耳膜!
沈曜跑了。
说话不算话。
接下来的几天里——
我在酒吧逮他,给他喝趴了好几轮。
我在游戏厅虐他,样样排名高他一截。
我在赌场堵他,让他输得裤衩子都不剩……
沈知颂让我别急,我斜了他一眼:「吃喝嫖赌嫖上了,你才真急是么?」
沈知颂闭嘴了,但又没完全闭嘴。
「你信不信,你儿子过两天会自己回来,还是想明白了回来。」
「不信。」
结果第二天我就打脸了。
如沈知颂所说,沈曜真的回来了。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盯着我,质问我:「你为什么才回来?」
突然对上沈曜泛红的眼眶,我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了。
「啊?」
我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还没来得及解释呢,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这些年飘着看到的沈曜的小秘密,沈知颂都不知道的那种。
要跟沈曜要来的那半小时,就是准备跟他好好唠唠这个。
这么私密的事情,除了我这个当过鬼的妈,怎么还可能会有别人知道呢?
但现在——
「啊什么啊,你是我亲妈,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我眨眨眼,这兔崽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一下给我整不会了。
问得挺好,下次别问了。
是我不想回来吗?
沈知颂端着给我熬的吊梨汤从厨房出来,命令沈曜:「坐下,你妈抬着头看你多累!」
沈曜:「……」
沈知颂把梨汤放我手里,然后对着沈曜:「自己说吧,怎么想明白的,你妈这两天嗓子不好,别老让她说话,自己交代。」
沈曜:「……我是这个家亲生的吗?」
「快说,你妈不舒服就是这几天逮你逮的,觉都没睡够。」
沈曜无语:「谁让她逮我了,我也要喝梨汤!」
沈曜二话不说直接夺了我手里的汤,咕咚几口就没了。
我还在愣着,沈知颂已经上脚了。
「反了你了!那是给你熬的吗?给你脸了是不是,那是你能喝的吗!」
沈曜被踹了一脚,顺势突然扑过来抱住我:「妈,欢迎回家!」
然后飞速跑上了楼。
速度快得我差点没看见他眼角旋出来的一点泪。
沈知颂惋惜地看着空了的汤盅:「早知进他的嘴我就不加那点燕窝了。」
一直到晚上,我百般纠缠,沈知颂都不给我解惑。
我把人踹下床:「突然想吃南街的生煎包,热乎的,你去买,亲自去!」
沈知颂无奈,给我扔下一句话就出门了:
「你当真只觉得,他是因为挂念我才调头的吗?」
我拎着两瓶老白干儿敲响了沈曜的房门:「整点儿?」
整着整着,我可算是搞清楚了。
沈曜说,他不信我会活过来,但他信他爸。
他说,沈知颂熬了这么多年,每一天都活在他眼里,他相信他爸不会变心,除非又出现了一个我。
与其相信沈知颂会变心,倒不如相信我真的活了。
我看着已经有些红脸的沈曜,把之前准备好没有机会说的秘密一口气都吐了出来。
沈曜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张得都快能装下两个鸡蛋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活之前都是鬼,你干这些事的时候我就在你边上,你说我知不知道?就连你初中上厕所拉稀没带纸偷偷撕下一截裤腿来擦我都清楚。」
沈曜傻了:「你别说了,求你了。」
我摸摸沈曜的头:「这下你可以都信了吧?你爸不会变心,我也是真的活了。」
我也懂了沈知颂说的,沈曜调头,不只是因为沈知颂,他还从潜意识里觉得,我真是他亲妈。
「你真的活了吗?那你还会消失吗?」
沈曜抓着酒瓶,指尖有些用力:「你别误会,我是替老头问的,我怕你再消失一次他吃不消,这些年他也只有在打我的时候才有点生气。」
「所以,你是故意给他惹事。」
沈曜立马否认:「别给我整这么懂事的人设啊,我就是纯粹混蛋,天生的。」
温柔抚摸沈曜的手,瞬间变成了巴掌:「天生个鬼!你意思我跟你爹谁混?」
沈曜眼睛盯着我,眼神里面一副「这还用问吗」的架势。
我无语了。
沈曜喝红了脸,凑近我:「话说,这死而复生是什么上古秘术吗?你能教教我不?万一我哪天干架嘎了我好……」
我啪啪又甩他两下:「以后你再敢干架我抽死你!喝醉了我不跟你计较,明天酒醒了给我负荆请罪!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你都给我好好忏悔!别想糊弄,我都盯着呢!」
沈曜仰躺在地上,卒。
第二天,我还没醒沈曜就跑了。
留了封信离家出走了。
说要给我和沈知颂留空间,其实就是怕我找他算账。
沈知颂抱抱我:「算他识相。」
我:「嗯?」
沈知颂立马改口:「小兔崽子还敢跑,等抓回来狠办他。」
我冷笑一声:「我好好一个儿子,让你养成了黄毛,你还好意思?」
「今晚吃什么?」
沈知颂故意岔开话题。
「吃吃吃!吃个鬼!还有账没算呢!」
我用手点沈知颂。
「沈知颂啊沈知颂,我有的时候真怀疑你的脑子是被门夹过还是天生一条筋,沈曜拎根钢管就去干架的单线条是遗传你吧?你就一点儿都没怀疑过我的死吗?」
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找到的答案。
死前那刻的记忆在我脑子里消失了个干净。但昨晚沈曜一句话提醒我了——
「这么多年老头过得可苦了,你连骨灰都没给他留,他想你只能看看照片,当然,更过分的是,他把你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连看都不让我看。」
重要的是前半句。
「我没骨灰吗?」
当初死了之后,等我飘回来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了,当时我已经死了一段时间,刚死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我骨灰呢?
沈知颂愣了一下:「对不起,我没有找到,海太大了。」
「海?」
我疑问:「我不是死在山里吗?」
沈知颂表情凝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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