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这聚会的发起人,是季景行当年的一个客户陈峰,她当年帮了他不少忙,这几年来,关系处得不错。
推杯换盏间,她说了自己的目的,陈锋想了一下,让她来参加。
她穿了套她刚入行时候,出项目现场最喜欢穿的一套衣服,舒适耐磨,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往镜子跟前一站,好像还真回到了当年的时候。
当她出现在这个全是男人的聚会上时,在座的男人们,各种心态,可谓是精彩极了。
她脸蛋美,个子高挑不说,还有旧衣服都遮不住的惹眼身材,在这个全是糙汉子的评估行业里,显得凤立鸡群,格外引人注目。
偏偏她的成就又是这个行业里最拔尖的。
有男人投来说不清是鄙视还是嫉妒的目光,低头不屑的跟身边人道,“漂亮女人就是有优势,只要舍得睡,业务包你做到手软。”
声音不大也不算小,刚刚好季景行听到了。
她今天可是带着目的来的,这些小插曲只要不打扰到她,她懒得管。
她冷冷的斜睨那嘴碎的男人一眼,正好对上那人的目光,季景行用唇形冲他做了个 loser 的发音,再不理他。
陈峰回头,“你这一身,让我想起当年你帮我们公司做评估的时候了。”
陈峰爽朗的笑,季景行也笑,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她当年几乎是赌上职业生涯,踩着线给陈峰公司资产做了高评,让他最终得以实现高贷。
心照不宣,她在陈锋旁边坐了下来。
陈峰寻思,今天这个忙,看来是非帮不可了。
照例得喝酒应酬。
但是,绕着桌子喝了一圈,季景行发现自己不仅没能跟周长东怎么搭上话,更别说实现自己的目的,反而成了整桌人,不,是整桌男人团结一致“进攻”的目标。
有做私募的过来敬酒,将季景行上下打量一番,“苏小姐,资产评估这一行,总是风里来雨里去,钻工地,爬设备,跑烂尾楼,跟项目方,怎么苦就怎么来,体力真的是好。”
“让人不得不佩服啊,”这人说着话,带着明晃晃的优越感,丝毫不屑于掩饰,“ 哪像我们,天天西装革履,办公室四季恒温,论到拼体力,是真干不了你们这行,太糙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季景行还没搭话,旁边有同做私募的笑说道,“你这就说笑了吧,苏小姐这么漂亮,还用得着自己亲自出现场?动动嘴,人家可是躺着就把钱赚了。”
这话真是愈发难听了起来。
季景行不再客气,“我们做资产评估的,不过是做点实事,是很苦也很累,比不得你们拿着投资人的钱在资本市场上兴风作浪来得快意。”
“但是,都是在资本市场混的,干嘛非得踩着一个行业来显摆另一个行业?就这么没自信?就算我们做评估的,生在这圈子鄙视链最底端,又怎么样呢?”
季景行没给人接话的机会,继续往下说道,“我不像你,我不需要踩谁捧谁,我只想多做点实绩,多帮助帮助实体企业。这两年特殊,他们不容易,知道吗?”
那人没占着便宜,反被将了一军,还被老师训学生似的给上了一堂思政课。
季景行就差把“没文化、没自信、没格局”这一句怼到他脸上去了。
他很是没面子,但也清楚了,要是跟伶牙俐齿的季景行掰扯下去,自己未必能讨得什么便宜,反而让人笑话。
他讪笑了一下,有些恼怒,强忍着端着酒杯走开了。
坐在上首的周长东,和陈锋对视了一下,颇有深意的看了季景行一眼。
季景行给周长东敬酒时,陈峰也跟着站了起来。
“周老板,这杯酒,我必须得陪小苏敬您!她当年可是救过我们公司的命!”陈峰说着仰脖一口喝下,将酒杯倒了过来,滴酒不剩,态度谦恭,“周老板,您随意!”
陈峰拱了拱手,示意两位继续。
陈峰是今天聚会的发起人,周长东是最重要的座上宾。
季景行能被陈峰引荐给资本大佬周长东,这难免让那几个做 PE(私募股权投资)和 VC(风险投资)的男人们红了眼,他们虽还在各自交谈着,却都悄无声息的敛了神色,暗暗关注这边。
一番觥筹交错的热闹之后,聚会的帷幕在各怀目的中落下,西装革履的男人们,礼貌温和的跟季景行道别。
季景行喝了不少白酒,却没怎么吃菜,胃里一阵阵灼热,她顾不得喝口水,赶紧跟着陈峰去了旁边的休息室。
“帮你争取到了五分钟,我的能量只到这里了,后面就看你自己表现了。”陈峰将季景行带到休息室门口。
“陈总,谢谢你,今后有事,尽管吩咐。”
陈峰笑了一下,示意不用客气。
季景行推门进去。
各色求着周长东办事的人多了,季景行走进来,周长东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接了助理泡好递过来的茶,吹着上面的浮沫。
“苏小姐,请坐。”
周长东助理又泡了一杯茶,礼貌的请季景行落座。
他则笔挺的站在周长东座位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坐着的季景行,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季景行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区区五分钟的机会,每一秒对她都很珍贵。
她毫不怯场,“周老板,如果我有唐突之处,还请您见谅。”
简单一句开场白后,季景行就单刀直入,“我知道千寻最近正在收购宝科的股份,因为这是千寻战略转型的关键一环,您作为千寻掌舵人,为公司转型的事废了不少心神。”
“但是能彻底拿到宝科公司的实际控制权,这件事说难,真的很难,难于上青天。”
周长东低着头喝茶,面无表情,也没说话。
季景行看着波澜不惊的周长东,继续说道,“但周总,您知道盈讯基金旗下,多支基金持有宝科的股份,持股总和接近 5%吗?”
“这部分持股因为没有达到证监会规定的披露线,也没到基金每季的持仓公布时间,所以外面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个事。”
季景行声音不大却很笃定,“千寻之前收购的股份,如果能加上盈讯转让的股权,那么,千寻无疑将成为宝科第二大股东。”
“到时候,以您的能力,再寻求一到两名大股东作为一致行动人,对于股权分散的宝科来说,千寻就有望成为它的实控人。”
听着季景行的话,一直低头慢慢喝茶的周长东,手上的动作微微停了一下。
“这能让千寻从收购与反收购的拉锯战中,迅速脱身,不再耗时费力,付出的代价要小得多。而且,双方联手保密,可以打宝科一个措手不及。”
季景行知道周长东这样的大佬,可以倚靠和调动的资源太多了,但她对此仍然充满了信心。
周长东放了茶杯,继续听季景行往下说。
“盈讯基金的总经理,是我哥哥苏哲。我有信心,能促成这笔双赢的交易。”
“快速且保密。”季景行颇有自信,声音清晰有力。
周长东这才抬了头看她,喉咙里嗯了一声,神色却是没有半分波澜。
季景行注意到了周长东细微的反应,她心下动了动。
她明白,这世上无利不起早,没有白帮的忙,她不把自己的目的说得一清二楚,周长东摸不清她的意图,怕是不会接受她的提议。
“周老板,能请您帮忙牵线一下白云股份,考察金万实业设备的事吗?这对白云股份和金万实业来说,都是好事,往小了说是帮助企业,往大了说,是帮助了金万背后无数个普通家庭。”
季景行直直看向周长东,眼神满是坚定,“这笔买卖,您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