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一想,秦尧之的局可能在回国后的重逢就已经开始了。
从看似被迫跟她纠缠在一起,到态度软化,她以为他一直都走在自己的计划里,可是谁说自己从始至终不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呢,甚至是不可缺少的一环。陆北是聪明人,或许比她更早看破这一点。
只是他并不在意,对这一切的发生都报以随性的反应。他恨他父亲,恨到哪怕这个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对陆北来说,也无所谓。
原本陆北就不是个正常人。
那边,陆北还在思考。
「我看过路远酒店集团的账本,五六年前,确实,在阅江资本陷入危机的时候,我爸曾经联合一些人对这个公司进行过打压,商场上为了利益使点手段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在这里演什么王子复仇记呢。」
陆北手搭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眼神淬着点恶意,「他在意的东西,我却不是很在意,我只是想知道,复仇后的王子丢掉了自己的公主,他真的能开心得起来吗?」
顾夏始终默不作声。
她是不赞同陆北的评语的。
秦尧之不是王子,是挞伐果断的国王,情爱于他有几分重要不得而知。
她也不是公主,是恶毒的灰姑娘,时间一到,她还是要回到原位。
可是还是……期待过。
顾夏想着想着,就入了神。
她思考的时候,眼神无光,有几分像从前,可是陆北知道,她心里想着另外一桩事,装着另外一个人。
陆北突然俯下身来吻她。
男人的身影罩下来,顾夏猛然惊醒回神,伸手挡住,他和她之间距离近在咫尺,唇齿间仅仅以她的手掌相隔。
陆北紧蹙着眉头,手臂撑在她身侧。
「你今天选择了我。」声音有点独属于年轻人的执拗。
顾夏的眼神丝毫不起波澜,「我没有答应要跟你在一起,我只是答应你,不跟他在一起。」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点烦躁。他手上使了力,手掌张开,按在顾夏的锁骨上,翻身将她按在沙发上。
陆北也不是从前的陆北了。
在他父亲还活着,酒店集团运营良好的时候,他有的是闲情逸致做他的贵公子,也乐于编织一张细细密密的网,看着她在其中挣扎无果。可是现在,他成长了,也变得没那么有耐心了。
对于她的推拒,他已然不觉得有趣,他似乎也丢弃了那种对「完美流程」的执念。
他想得到她。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昭示着他的渴望。
顾夏长久地盯着他看,陆北在这样直白的目光下,突然有一丝不适。
他规避了她的目光,手指动了动自己的领带。
「你看什么?」
顾夏说:「你喜欢我。」没有疑惑,是一句平铺直叙。
他闻言笑了起来,突然翻身而起,「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顾夏姐姐,我爱你。」他嘴里毫不犹豫地吐露着甜言蜜语,「我们重归于好吧,让一切回到正轨,我会比原来对你还好。我现在拥有的东西比原来少,但是我能给你的却更多,而且,现在没有人能阻止我们了。」
「我们的开始是你设计的,我就像是你的洋娃娃、金丝雀,我们之间,除了结束,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决定的事,我感受不到你的爱,我甚至无法相信你的心意,何谈考虑呢?」
她伸出手,指尖若有似无地顺着他侧脸的弧线缓缓下滑。
明明她并没有多么真切地触碰到他,可是热意源源不断地从她的手指尖倾泻而出,熨帖得令他的毛孔都不由自主地舒展开来。
「你不能证明给我看吗?」
陆北忽然愣住,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这两年我对你不够吗?」
「不要强求,而是让我感受到。」她似乎完全摒弃了在他身边的那种不适感,手指从男人的喉结滑落到他的心口,停住。
她在向他散发着什么。
陆北喜欢顾夏,可是顾夏对他并不感兴趣,他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不管顾夏愿不愿意,他想要她,就一定要得到,哪怕她痛苦地死在自己的身边,他也会为她建造起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坟墓供她栖息。
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是他强求来的,那是因为他知道,这段关系,他只能强求。
可是如今顾夏说。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他太过强势才导致的。
这是不是在说,如果他再多一些耐心,他本可以在青天白日之下,拥有她的钦慕?
陆北想要弄明白,可是顾夏并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下一秒,她扔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当时……我跟秦尧之刚分手。」
这还是顾夏第一次主动提及,她的过往,令人不可置信的过往。
「分手……是什么意思?」陆北现在的表情有些呆。
「我和秦尧之,我们曾经交往过,在遇见你之前。」
陆北应该感到生气,因为这些年,他对此无知无觉,像个小丑,任由他们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完全被蒙在了鼓里。
可是——
她对他说话的口吻柔和,轻柔得就像在给孩童编织一个童话梦境。
她在叹息,她没有如他所愿地爱上他,是因为当时还陷在跟秦尧之的情感纠葛之中。
他一心要拥有她的未来,却不想在这种时刻,她向他展露了她的过往。
陆北心尖儿酸涩,根本没有生气的余地。
「我对他一见钟情,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并不知道他的身世,我只知道,他身上,有吸引我的特质,我对他称得上一见钟情了。」
年少时的欢喜,哪怕经历了狂风暴雨的摧残,斗转星移的变迁,也永远能在记忆中保存着最初的美好。
彼时顾夏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一新生。
但是比别人要漂亮点。
这点漂亮,在入学军训的时候就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大一新生们都在学校的各个操场上军训,顾夏的班级是在大操场,不过几天,不光是他们班里的男生瞩目,甚至还有别的专业的男生,专门为了看她,假模假样地路过他们班的方阵。
寝室友又好笑又有点酸,一次原地休息的间隙,她对顾夏说:「这帮毛小子真没什么见识,他们喜欢你不稀奇,你看到操场边那个男人了没,那才是稀罕货,你要是能拿下他,才是真本事。」
顾夏随意看过去——
他个字很高,穿着简简单单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一手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不急不慢地往前走。少年人的俊逸,成年人的气质,在他身上结合得相得益彰。
看着他,顾夏立刻能理解为什么寝室友明明只是看见了这个人,就能断定,他是个「稀罕货」。
眉目俊朗自不必多说,他站在那里,就天然地跟周围的人割裂成两个世界——原本她也是跟他来自不同的世界。
可能是这天的天气太好了,盛夏、蝉鸣、微风、树影婆娑,顾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忽然露了一拍。
她当时根本不知道羞这个字怎么写,拍拍屁股就站起来,在寝室友惊奇的目光中,穿过小半个操场,跑到男人跟前,截住了他。
「你好,学长,我叫顾夏。」
年轻男人皱了皱眉,挂断了电话。
身后传来教官的怒吼,「那位女同学,谁让你擅自离开班级的,你给我回来!绕操场跑,五圈!马上!」
顾夏「嘶「了一声,半点不认生,对男人说:「你等等我,我跑完了,再跟你说。」
在班级众人的起哄声中,她冲他欢快地摆了摆手臂,「你等我啊。」
男人只是看着她,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可是解散了,她抹去头上的汗珠,再看过去的时候,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失落……或许有吧。
可是顾夏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天都黑了,怎么能指望一个陌生
人停留在原地呢。
可是想来,她是真的长的很好看,以至于这样离谱的初见,都能有下文。
这天晚上,从食堂走出来,她再次看见了那个身影。
顾夏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还是寝室友碰了碰她的隔壁,叹为观止,「你行啊,顾夏。」
她眨眨眼,男人还站在对面的路边,皱着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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