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认罪?”
威严声音夹杂着灵力自高台降下,如古钟嗡鸣,带着铺天盖地的压迫。
祈晴安双目通红,手持纯白骨鞭,单膝跪于天道台中央,红色衣袍随风翻飞。
“众生平等,生而为此,何罪之有?”她厉声质问着。
话音刚落,周身的压迫骤增。
灵力强压之下,刚刚化形不久的身躯不堪重负。
她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但神情依旧倔强,怒视着站于高台之上的众人,自始至终未曾后退一步。
还未等高台之上的尊主和各长老发话,周围前来观摩的散修纷纷开了口。
“红莲素为魔域之主化身,她居然敢打着拜师的名号,混进三大修仙派之首的顺天峰,魔域图谋不轨啊!”
“幸好顺天峰在收徒前素来有白虎之力验真身这一环节,不然还真让她混了进来。”
“可魔域之门不是已经被镇压几千万年了吗?她是如何跑出来的?”
吵闹声越来越大,被簇拥在高台中央的上官肆年皱起了眉头,随即站起身。
仅仅是这一个动作,人群瞬间就噤了声。
他整理了下雪白鎏金的衣袍,脸上是近乎无情的冷漠,宣判道:
“魔域余孽,按律当诛。”
手中骨鞭撑地,祈晴安借力艰难站直了身体。
她随意抹了把嘴角的鲜血,眼神坚定,一字一顿道:
“我生在人间,从未作恶。仅因我真身为红莲,就判我死刑。堂堂四大门派之首的顺天峰,居然只以出身论个人,我不服。”
可话音刚落,远处镇魔塔便“砰”的一声剧烈摇晃了一下。
在这异动过后,镇魔塔周围的结界竟是直接破了个洞,魔物四窜流出,黑云盖日。
“还不承认,镇魔塔万年不曾有异动,偏偏今天破损。如今证据确凿,把这魔族余孽压下去,第三峰随我前去镇压魔物!”上官肆年震怒道。
言毕他抽出腰间佩剑向着镇魔塔方向疾驰而去。
一群纯白色衣袍的顺天峰弟子听命上前,包围住了祈晴安,各色灵力流转唯恐她跑掉。
纵使祈晴安手里有骨鞭,却终究双拳难敌众人。
更何况她本就化形不久,灵力不强,刚又受了伤,此刻已是强弓之弩。
堪堪躲过飞来一剑,却转头就被人刺中了肩膀。
她身体脱力,向后倒了下去。
在即将昏迷之际,她听到周围一片呼声。
紧接着眼前湛蓝色的天空上出现了一道红色身影,踩着一段翠绿的竹子飞了过去。
她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在深深地自我怀疑中晕了过去。
“小白,嘴下留莲!”
祈晴安在一阵惊呼中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一整个黑白相间的猫猫头冲着自己流口水。
狰狞又恐怖,她拔腿就想跑。
嗯?
怎么动不了?
腿呢?
祈晴安低头看去,视线里出现了一朵红莲。
她震惊的张大了嘴,自己竟然被打回了原形!
眼看着猫头越来越近,白色的尖牙泛着寒光,哈喇子滴落到了她血红的花瓣上。
祈晴安尝试着运转灵力,灵核却毫无反应。
她简直欲哭无泪,侥幸没被顺天峰那群不讲理的打死,却要被一只猫崽子吃了。
这叫什么事啊!
在猫牙即将碰到花瓣的一刹那,祈晴安看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拎起了猫崽子的脖颈。
“说了不能吃!她已经开了灵智,不是路边的野花野草,吃了你就犯下杀戒了知不知道!
一道清爽的少年音响起,祈晴安望去,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翩翩少年郎。
他脖颈处缠着一圈纯白无瑕的绷带,可衣服却是破破烂烂的,平添了股落魄公子哥的意味。
只是所作所为跟他身上那副与生俱来的贵气毫不相符,他正呲牙裂嘴的教育那只猫崽子,苦口婆心的样子像极了祈晴安在村口看到的老大妈。
她不忍直视的别开了脸,观察起了这个房间。
屋子整体走的家徒四壁风,目光所及只有一张床以及一个木架子。
祈晴安则是被种在一个木盆里,放在屋里仅有的一张桌子上。
公子将猫崽子丢到墙角面壁思过后,从怀里拿出了副画像,小心翼翼的摆在木架上。
画像上的女子身着素色衣裳,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言笑晏晏的坐在一颗巨大的桃花树上,抬头望着远方。
许是这位公子的爱慕之人吧,祈晴安心想。
随即她看见公子三炷香点燃插在地板上,恭敬的拜了三拜。
“天都黑了,再不化形我都没盆洗脚了。”他走到祈晴安面前,往水里丢了个红色药丸。
祈晴安嫌弃的使劲抖着花瓣,水被扑腾了满地。
但紧接着,她就被这公子点了下花瓣,随即便一动不能动。
身体渐渐热起来,莲心处热流涌动。
要知道,她的莲心就是灵核啊!
这红色药丸竟是助她恢复灵力的,祈晴安喜出望外,运转着周身灵力,吸收水中的药快速恢复起来。
等她完全吸收后,公子已经把那件破破烂烂的衣裳换了,身着一身红色劲装在练竹剑,一招一式尽是风流。
但动作快准狠,力量收放自如,实力不容小觑。
许是注意到了她这边,公子收了剑别在腰间,施施然走了过来。
“顺天峰张贴了你的通缉令,若是化形,不可再化作原样。”
话音刚落,祈晴安便发现她能动了。
祈晴安犯了难,古树爷爷虽是教过她换颜术,但化成什么样就成了难题。
冥思苦想间,她的眼神不经意间瞟到了木架上的画。
一念之间,落地成了画中人的模样。
狭长的丹凤眼,鼻尖一颗小痣,除了一身红衣不同外,其余与画中别无二致。
“化成这样会受天罚的!”
那公子呆了一瞬,随即着急提醒道。
话音刚落,外面瞬间电闪雷鸣,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天雷降下。
祈晴安不解的歪了歪头,疑惑道:
“画像上不是你的心上人吗,为何会受天罚?”
公子直直盯着她,但眼里又不尽是她,更像是在透着她看另一个人。
他抿了抿唇,嘴角扯出一抹弧度,表情耐人寻味。
他开口道:“此乃祖神元。”
祈晴安愣住了,她自小便对祖神元的故事耳濡目染。
传闻中,鸿蒙之初,元为天地之力汇集而成,拥神力,护苍生,乃世间唯一祖神。
神,不可渎也。
祈晴安慌了,连忙施法想变回原样。
可无论她怎么尝试,咒术却始终无法生效。
“帮帮我。”
无奈之下,她只能求助红衣公子。
谁知他却摊了摊手,一脸爱莫能助。
“我无灵力,不能施展术法。”
祈晴安震惊道:“可你刚刚还给我施了定身咒。”
“那是丹药的效力,跟我无关。”
“那我怎么办?”祈晴安指了指自己这副样子,一脸生无可恋。
“天罚既然没降下,那便无事,左右凡间无人知晓祖神真正的样貌。”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把祖神的画像摆在房间里供着。
可还未等她问出口,门便被敲响了。
“纪厌长老,第二峰弟子求见。”
“何事?”纪厌开门道。
“第二峰巡查时发现长老房中有陌生灵力外泄,引发天变,特来查看。”
纪厌微不可见的往中间挪了一步,刚好挡住了第二峰弟子的视线。
他笑了下,云淡风轻道:
“不过是洗脚盆成了精,无妨。”
“可是...”
第二峰弟子还欲在说什么,却见纪厌突然冷了脸。
弟子连忙止住话头,行了一礼,道了声:
“打扰长老了,弟子告退。”言罢转身离开了。
纪厌关了门,却发现小红莲跟着猫崽子一起面壁思过,脚不安分的一下一下踢着墙。
“小白,家里没钱修墙。”他拐弯抹角提醒道。
祈晴安收回了脚,转过身,看到纪厌眉眼带着笑,活像只大尾巴狼成了精。
她觉得觉得有些不太对。
此人明明是顺天顺天峰长老,救了自己不说,如今居然还帮自己隐藏行踪。
祈晴安眯了眯眼,问道:
“你为什么救我还没把我交出去?”
“听说红莲可以入药,很值钱。”纪厌笑道。
“你知我真身,又是顺天峰的长老,救我只会引火上身吧。”
祈晴安不想跟他开玩笑,严肃追问道。
纪厌将燃尽的香换了三根,望着画像,眼神温柔。
“真身为何并不重要,你身上虽有杀伐之气,却无杀孽。由此可见,并未动手杀过人。既如此,便不该将你与满手鲜血的魔族余孽混为一谈。”
祈晴安喉间一哽,心里微微动容。
原来这世上也并非全是是非不分之人。
她深深鞠了一躬,诚恳道:
“在下祈晴安,请求长老收我为徒。”
纪厌道顿了一下,问道:“拜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