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洋场烟花地。
北城最大的歌舞厅此刻灯火通明、纸醉金迷。
乔初倾一身艳丽的歌女裙,站在台上唱着歌,只往台下轻轻一瞥,就在一众宾客里看见身着黑色风衣的周屿白。
每到她登台,周屿白就会过来,五年如一。
她嘴角微扬,眉眼间都是欢喜笑意。
一曲唱罢,乔初倾下台,满心欢喜地去后台见他。
然而刚走出后台的帷幕,她就看见周屿白挽着一个陌生女人的肩向老板秦九爷介绍。
“她是我未婚妻莫柔。”
男人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震的她心里发颤。
未婚妻?
乔初倾怔在原地,手包“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三道视线同时落在乔初倾身上。
周屿白皱着眉看过来,眼里的嫌恶一览无遗。
乔初倾对上他的目光,眸色不觉蒙了一层雾气。
这五年来,他说除了自己从未有过喜欢之人。
还说,以后一定会娶自己……
乔初倾张了张唇,想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为什么要食言,可话到嘴边,最后还是成了。
“沈先生,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她不想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揭穿他。
闻言,周屿白拍了拍身侧人的手,温和道:“你先在这里等我,外面风大,别冻着。”
他眼里毫无保留的情意,刺得乔初倾遍体生寒,那么一瞬,她很想逃。
僵着脚步,两人走到歌舞厅外。
夜色如水。
乔初倾看着周屿白英俊的侧脸良久,才开口:“你没什么和我说的吗?”
深秋的寒风吹在身上,她只觉冷到了心底。
周屿白幽暗的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将自己的风衣披在她身上:“和你那些不过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
他的动作温柔,话语却如刀一般。
乔初倾仰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屿白,碎裂的声音脱口而出:“所以,你一直都在骗我?”
话落,眼泪不自觉爬满了她的脸。
周屿白见状,从西装口袋掏出一方手帕,“擦擦泪吧。”
乔初倾看着面前绣着梅花的女人手帕,怎么也抬不起手。
周屿白从来不带手帕,以往都是用自己的。
当初周屿白第一次拿到她的手帕,异常珍重,还说,只要是她的东西,他都想要珍藏。
言犹在耳,可现在,他却随身带着别的女人的手帕……
那一刻,乔初倾才知男人所说之话,不可全信。
“这……是她的吗?”乔初倾忍不住问。
周屿白沉声回:“柔儿很好,也很善良,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乔初倾愣了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周屿白的意思。
他是在告诉她,即便他未婚妻知道他们的事,也不会找她麻烦,让她安心。
她只是想知道,让周屿白改了习惯的那个人,是不是他要娶的人,仅此而已!
乔初倾苦涩一笑,看着他,一字一句回。
“周屿白,和你在一起,我从未怕过。”周屿白不再言语,沉默地看着乔初倾,目光晦暗不明。
在这一刻,乔初倾恍惚回到了从前,他温柔说爱自己的时候。
可下一秒,一个声音将乔初倾拉回了现实。
“煦川。”
周屿白扭头视线停顿在某处,然后眼神慢慢柔软。
乔初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莫柔站在门口,噙着笑意温柔地望着他们。
周屿白头也不回的向莫柔走去。
“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你身子骨不好还胡闹。”
他略带责怪的语气里满是关心。
乔初倾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待旁人,眼眶不由自主再次湿润。
站在风中,凌乱的头丝遮挡住了乔初倾的视线,可她还是清楚地瞧见周屿白紧握着莫柔的手,
从自己面前离开。
望着两人登对的背影,她迎着冷风不知站了许久……
歌舞厅,声色犬马。
乔初倾却浑噩地坐在角落,痴痴地望着窗外整整一日。
她记得周屿白说过多次,让自己等他,他很快就会赎自己回家。
这一等,就是五年。
如今她方才明白,一个“等”字是人最大的谎言。
直到秦九爷叫乔初倾说要登场了,她才回过神。
乔初倾踏上舞台。
歌舞厅一如往常的人声鼎沸,灯火摇曳。
她的目光扫遍台下的人群,最后停在周屿白之前一直坐的地方,却不见他人影。
乔初倾眼底最后一丝希冀破灭了,只剩自嘲。
他都要结婚了,怎么还会来看自己。
想到这儿,她喉头一阵哽咽,破了音。
下场之后,乔初倾被秦九爷拦下,“啪!”得一声,一道耳光猝不及防落在她的脸上。
乔初倾耳朵顿时一阵轰鸣,看着秦九爷指着自己骂,却听不清他再说什么。
“对不起。”她第一次道歉。
秦九爷一时愣住,乔初倾一直是歌舞厅的台柱子,众人眼中的高岭之花,以前就是自己骂她,她也会回怼。
何时变成了这般隐忍的性子?
阮秦望着停住话脚的秦九爷,紧盯着他的眼睛,哑着声音问:“他还会来吗?”
沉默萦绕着周围,乔初倾的心也越来越苦涩。
她早就知道,周屿白不会再来,只是她心里委屈压不下去。
秦九爷闻言,不屑回:“你们只是戏子,哪有人会对戏子动真情?”
他的话,如当头棒喝。
乔初倾再说不出一句话,她想起还未做歌女前,教授她唱戏的师父也说过同样的话——“我们只是戏子,戏子是没有心的。”
乔初倾眼尾发红,她一步步走回房。
她坐在梳妆镜前,手轻抚着周屿白曾送自己的镶钻发夹,缓缓戴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中满是苦涩。
师父,戏子有心该如何?
……
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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