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岁禾低着头没有搭话,太后不会刺哒她几句就算了的。
“哀家问你。”太后看着她,眼角眉梢都带着冷厉,“这几月你都在做甚?”
“民女……”简岁禾欲言又止,太后对她仵作的身份是深恶痛绝,看太后的表情,就算她不说她也能猜得到。
太后冷呵一声:“哀家知道,你除了做仵作那等污秽之事,你还会甚?”
“两日后,皇儿便要昭告天下他册封的皇后曾是一个罪臣之女,还是个人人都唾弃腌臜的仵作。”
字字如刀尖扎在简岁禾身上,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因太后这一番话感到不甘和无奈。
她在承乾门自尽一事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哪怕她为了让陆炽毫无顾忌的与司慕郯对峙牺牲自己,在太后眼里却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太后最在乎的还是皇室的颜面。
“太后。”简岁禾跪了下来,抬起头直视那满是藐视的目光,“民女父亲并非罪臣。”
简岁禾不想为自己辩解,太后也不会听,但她爹无辜,他清廉一生,爱民如子,背负重罪不过是为了保护她和陆炽,太后又怎能将他视为罪臣。
太后睨了一眼跪的笔直的简岁禾后,一宫女跨着小步走了进来,她行了个礼后凑到太后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简岁禾并未听到,但看道太后那任谁看了都觉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宫女出去后,太后也没让简岁禾起身,反而命人提来一大篮的去了外刺的生板栗放在她面前。
“既要为后,哀家倒要看看你有不有做皇后的资格。”太后倚靠着榻枕,看了眼一整篮的生板栗,“皇儿爱吃这东西,左右你也无事,不如就把这些都剥好,也算表了对他的一片心意。”
简岁禾愣了,太后这是要让她跪在这儿把这一整篮的板栗剥完,而且还没有任何剥板栗的器具。
见她没有动作,太后语气尖酸了几分:“你已不是王妃,也未成皇后,现在就有了主子的架势不成?”
简岁禾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低声回道:“民女遵命。”
一篮子板栗至少有三十斤以上,小而硬,简岁禾忍着指尖的刺痛,一颗颗的剥着。
而太后则是靠在榻上,欣赏简岁禾的痛苦的模样如同在看一场戏。
直到了午时,那篮板栗还未剥完一半。
简岁禾只觉指头稍稍一触都疼痛难忍,虽未见血,但那种痛意比刀割还难受。
这个时候了,陆炽应该早就下朝了,他回到寝殿看见她不见了,会不会来找她?
瞧着简岁禾剥板栗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神似乎也在有意无意的看向窗外,太后勾着嘴角,无谓一笑。
陆炽今日与丞相商讨边疆驻军等事,不到申时是不会出御书房的。
“太后。”一宫女小声的唤道,“午膳备好了。”
太后招了下手,让宫女下去。
简岁禾原本以为太后要去用膳了,正想往旁边挪一挪,突然那只狸花猫猛的扑到她脸上。
她下意识的扭过头,但下颌还是被那尖利的猫爪抓出几道血痕。
“嘶——”
火辣辣的疼痛让简岁禾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太后不急不忙的将狸花猫抱了起来,揶揄道:“畜生就是畜生,不懂事。”
简岁禾噙着泪捂着被抓伤的下颚,屈身道:“是民女愚钝了。”
太后嗤笑一声,抱着猫往偏殿去了。
王嬷嬷也像是提前受了命一搬站到了简岁禾身后,瞪着如猎鹰一般犀利的眼神,紧紧的看着简岁禾的一举一动。
“姑娘,太后吩咐了,未时后还未剥完,再加十斤。”王嬷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明里暗里太后都在为难她,简岁禾咬咬牙,用那已经疼得发颤的指头抓起板栗继续剥。
她现在没有办法忤逆太后,就算成了皇后,她也不能。
陆炽前朝根基才稳,她不希望因她和太后的事情烦心,只盼以后能躲就躲,她既已不再做仵作之事,太后也应该不再咄咄逼人了。
不断的想着以前和以后与陆炽的相处,简岁禾硬是将那一篮板栗剥完了。
她看着指甲内已泛了几丝血,稍稍一触都是钻心的痛。
王嬷嬷扒拉了两下剥好的板栗,哼哧了一声:“走吧。”
没有人领着她回陆炽的寝殿,简岁禾只能凭着记忆中的路走了回去。
她垂在两侧的手因疼痛止不住的颤抖着,下颚的刺痛感也因汗水而翻了一倍。
两个伺候她梳洗的宫女见她回来,忙迎了上去扶她:“姑娘,您没事吧?”
见她先比陆炽回来,她们才如释重负,暗自喘了几口气。
简岁禾将手完后缩了几分,免让她们碰到,有些干裂的嘴唇轻动着:“没事。”
她苍白的脸色让宫女有些不放心,虽说简岁禾说自己没事,但陆炽回来看见她这样,她们还是免不了受责罚。
宫女将重新准备好的午膳端了来,简岁禾却觉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动一动指头都疼得龇牙咧嘴。
她摇摇头,无力道:“我吃不下。”
两个宫女互看了一眼,劝了几句,简岁禾还是不吃,无奈只能将饭菜都撤了下去。
简岁禾坐在镜前,抬起下颚,那莹白肌肤上的三道血痕触目惊心。
趁着陆炽还没回来,她用清水将伤口洗净了,悄悄向宫女要了药抹上,又抹了一层薄粉,才勉强遮住了。
申时将过,陆炽才回到寝宫。
“皇上。”
简岁禾还未行礼,陆炽便将她拉住:“只你我二人在,唤我名字。”
简岁禾微微抬起头,殿内的宫女不知何时退了出去。
陆炽离她不过三掌之距,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药味,他细看了简岁禾一番,神色如常,脸色红润,并不像生了病。
“怎么了?”简岁禾下意识的想躲避他那敏锐的眼神。
陆炽见她头往侧面偏了些许,伸手握住她小巧的下巴,抬了起来。
那故意被掩盖的血痕暴露无遗。
“这是怎么回事?”陆炽脸立刻就黑了,他不过是因政事耽搁了半日,简岁禾在寝殿好好的怎么就受伤了,看着伤痕,倒像是猫抓伤的。
简岁禾慌忙后退两步,捂着伤口解释道:“我,我看门口有只猫,就去逗了它一会儿,它恼了,就抓了我一下。”
她舔了舔有些干的上唇,又道:“已经擦了药了,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