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保候审？”
阳光落进病房，映照着顾星妍惊讶的脸。
正午刚过，狱警就来通知取保候审她的申请通过了。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申请。
顾星妍将目光落在一旁的何思辰身上，可看他的表情，显然也不知情。
狱警解下顾星妍的电子铐：“由于你的情况特殊，监狱方不会要求随时传唤，但每个星期都会让人过来查看情况。”
“等等，我没有申请取保候审啊。”顾星妍解释道。
何思辰谨慎地问了句：“担保人是谁？”
然而狱警却回答：“抱歉，担保人希望做保密处理。”
听了这话，顾星妍和何思辰都想到了同一个人——陆砚深。
顾星妍眸色亮了瞬又暗了下去。
陆砚深不会这么做，他那么坚决的认为自己犯了罪，又怎么会在乎她的生死。
而何思辰也很快否定了心中的猜测。
自己昨天才在墓园遇见陆砚深，而且他根本不知道顾星妍现在的情况。
可除了他，还有谁能做顾星妍的担保人？
等狱警走后，何思辰看着顾星妍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好半天才问：“顾星妍，你和陆砚深认识多少年了？”
听见熟悉的名字从他嘴里出来，顾星妍心一沉：“你认识他？”
何思辰点点头。
见状，顾星妍脸色渐白，开始担心对方会不会告诉陆砚深自己在这儿。
“你放心，我没告诉他你住院的事。”何思辰安慰完才继续发问，“你和他认识很多年了？”
顾星妍垂眸，过往的记忆涌上脑海：“很久……”
十五年，她一半的人生时光。
何思辰看了眼她一直放在口袋的照片：“那你奶奶有提过陆砚深的父母吗？”
闻言，顾星妍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眼神也多了分惧色。
尽管她也算个小混混，但对季母的恐惧已经刻进了心里。
那年她九岁，坐在楼梯上等放学的陆砚深。
季母却狠心地把她推下楼，导致她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可那些日子，顾星妍没觉得有一丝难过，因为陆砚深每天都会来看自己。
因为怕他伤心，所以她谎称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一幕幕带着温暖的记忆凝聚在顾星妍心头，留恋中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悲凉。
她摇摇头：“没有。”
何思辰摩挲着手中的笔：“既然认识很久，他怎么不来看你？”
顾星妍眼眶微微泛红，连同声音也变得沙哑：“他是我继母的律师。”
认识很久不代表百分百的信任，从陆砚深质问自己是不是故意的开始，他们就处于对立面了。
她只是没想到当初自己问陆砚深会不会为她辩护的话居然成了真。
何思辰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时，秦霄宇走了进来。
“秦律师？”何思辰怔了怔。
秦霄宇拉开椅子坐下，直接开门见山：“陈慧醒了。”
听见这话，顾星妍心跳恍惚都漏了节拍：“醒了？”
“昨晚醒的。”秦霄宇靠着椅背，盯着她渐渐苍白的脸。
何思辰连忙理清思绪：“等等等等，她醒了跟顾星妍有什么关系？”
秦霄宇白了他一眼，正要解释，一声暴怒的“顾星妍”像炮弹在病房炸响。
不等三人反应，突然出现的苏父几步冲上前。
“啪！”
一个巴掌狠狠扇在顾星妍脸上！
火辣辣的痛在顾星妍脸颊上炸开，连同耳畔都响起了嗡嗡声。
何思辰和秦霄宇都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惊得忘了反应。
“你这个贱骨死丫头！老子要不是去监狱问，都不知道你还有取保候审的钱！”
苏父骂骂咧咧地抓住顾星妍的头发，硬生生把她拖下病床。
又和从前那样不断地打着她的脸。
手背上的滞留针被蹭掉，血顺着针眼冒了出来，顾星妍呜咽着：“放开我……”
何思辰连忙抓住苏父的手，痛斥：“你疯了？她是病人，还是你亲生女儿，你也下得了手！”
秦霄宇也把顾星妍扶起来护在身后：“没事吧？”
顾星妍白着脸，泪水在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打转。
孱弱无助的模样让他心里忍不住生了些许怜悯。
秦霄宇了解过她的家庭情况，知道她几乎是在家暴中长大，但也没想到苏父会下这么重的手。
苏父一把推开何思辰：“我打我自己闺女，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何思辰气结，他对苏父这种不讲理的人还真是力不从心。
忽然，他眸光亮了亮，拿出手机拨通陆砚深的号码。
律师事务所。
办公室内，陆砚深站在窗边，看着停车场方向发愣。
那里早就没了那个静静等待的身影。
他微垂眼帘，目光中露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失落。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陆砚深拿起一看，是何思辰。
他蹙了蹙眉，带着些许疑惑地按下接听键：“喂？”
然而那端传来的并不是何思辰的声音，而是苏父尖锐又带着威胁的话语。
“小季已经答应继续做陈慧的辩护律师，只要你不把钱拿出来，你就在牢房里等死吧！”
紧接着秦霄宇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那可未必。”
两人的话让陆砚深神色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想开口问何思辰发生了什么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像水流淌过他耳畔。
“我也没想过活下去，在哪死都一样。”
陆砚深心猛地一紧。
顾星妍！？
直到这一刻，何思辰满含不满的声音才响起：“苏先生，这里是医院，请您冷静行吗？”
听见医院两个字，陆砚深紧缩的眸子颤了颤。
一瞬间，何思辰手底下的病人、墓园偶遇、秦霄宇出现在医院等信息一股脑的涌入脑子。
顾星妍在医院！
陆砚深攥紧了手，转身冲了出去。
而医院中，面对咄咄逼人的苏父，何思辰也只能选择叫保安。
可即便这样，苏父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见人被带走，李琳立刻进去帮顾星妍处理伤口。
左脸颊的伤还没好全，右脸又红肿了起来。
看着她双眼无神的模样，李琳心疼的红了眼：“疼吗？”
顾星妍抬起头，含泪扯出个笑容：“习惯了。”
淡然的笑像块石头压在秦霄宇的心上，同情之余，不免又多了分对她的好奇。
他想知道，顾星妍到底还在压抑什么。
何思辰拧眉叹了口气，抬头间，面色一松：“寒夜？”
闻言，顾星妍瞳孔骤然紧缩。
她错愕抬眼，不偏不倚地撞进那双熟悉的深眸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