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原本是打算直接将王晓娟母女带到镇上卫生院去看看的。
可王晓娟只是抓住他袖子，冷得发抖，声音虚弱地说：“谢谢你了，不是你撞的，是我跟孩子走了太久，太冷太饿了……”
她上午到达的大黑村，离开的时候快到中午饭点了，但是没地方吃饭，只能抱着孩子继续往镇上走。
谁知道这一路太长了，也没遇到什么牛车。
腊月的风实在是太冷了，小豆苗喊冷，饿，王晓娟的心都要碎了。
她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没有想到顾山的自行车从墙角处出来，她被这么一吓瞬间腿软地抱着孩子倒在了地上。
人坚持了太久，忽然倒下，真的很难再起来，尤其是她手都冻僵了，小豆苗饿得都要哭不出来了，脸蛋都冻成紫色了。
顾山没有犹豫，当即脱掉自己的大棉袄，将她母女俩都裹住：“那我送你们回去，你们家在哪里？”
家？王晓娟有些想哭，唇边却带了一层虚浮的笑：“麻烦你送我到镇上吧，我明早坐车走。”
顾山当即明白了，眼前的人怕是遇到了难处。
他想到了顾耀华跟他说过的一些事。
前些年顾耀华脑袋受伤失去记忆，在华容市游荡的时候，不少好心人给他送棉被，食物，许多次都救了他的命。
顾耀华曾语重心长地告诉他：“顾山，爹当初给你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像一座山那样顶天立地知道吗？”
顾山直接将王晓娟跟孩子扶到自行车后座上：“那就去我家！明天再送你们去车站！”
对于顾山带回来一对陌生母女的事情，李小草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瞧见王晓娟母女被冻得不对劲，也不管其他的了，赶紧打热水，拿出来两床被子将母女俩裹住。
红糖姜茶，热粥，软乎乎的白面大馒头，王晓娟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东西，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小豆苗饿了，小手举着个大馒头啊呜一大口，那馒头比她脸蛋还大呢！
李小草给王晓娟捋捋头发：“孩子，天大的事情也比不过活下来。好好吃顿饭，暖和暖和，有啥事儿明天再说！”
王晓娟含泪点头，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个大馒头！
顾家屋子都是新盖的，顾静爱干净，屋子里床单啥的轻易都不让人碰，宫夜廷跟白柔歌才结婚那屋子都是喜房，这两间屋子王晓娟母女晚上肯定是不能睡的。
至于顾山的屋子，李小草也是有想法的，王晓娟是个陌生女人还带着孩子，住顾山的屋子被人知道肯定引起非议。
王晓娟留宿可以，但晚上跟她睡吧，让耀华去跟大儿子睡！
可谁知道顾山却拉着她说道：“娘，我知道您每个晚上都给爹按摩头，不然爹睡不好。还是让她们母女俩睡我那屋子吧，我在柴房凑合一晚。”
李小草皱眉：“你以后肯定还会结婚……”
顾山笑了：“娘，我不打算再结婚了。跟姚金菊结一次婚，我都被弄怕了。我也不觉得人就一定要结婚，将来二弟肯定不留在咱们老家，静静要嫁出去，我打算就留在家里伺候您跟我爹。所以我不在乎那些流言什么的。”
李小草没想到顾山这样想，一瞬间也有些心酸。
“当初都怪娘没有下狠心劝住你！”
顾山忙说：“娘，都过去了，是我的错我自己承担。您放心吧。”
睡觉的事儿安排妥了李小草给王晓娟母女俩把被子铺得厚厚的，又给塞了个热水袋，三言两语把王晓娟大致的经历给套出来了。
知道王晓娟是被隔壁村一个男知青骗了，笑了笑：“那种有眼无珠的男人也配不上你伤心难过，丫头，把日子往好了过，风水轮流转，好日子在前头等着你呢！”
王晓娟歇过来之后满眼都是感激，不住道谢，小豆苗也乖巧地冲李小草说：“谢谢奶奶！”
李小草高兴得不行，抱着小豆苗不住地摸她小脑袋瓜，她也好想有个孙子孙女啊！
到了半夜，小豆苗忽然起烧，兴许是白天冻到了，这一烧温度就高得吓人。
原本王晓娟想着自己带孩子去找大夫，可这人生地不熟的她上哪里去找？
没等她怎么着，顾山听到动静起来敲了敲窗户：“怎么了？”
王晓娟喉咙酸涩：“我孩子发烧了！”
顾山立即说：“别急，我现在去找大夫！”
等他骑上自行车出门去，李小草那边也惊动了，赶紧地起来弄热水给孩子擦身，顾耀华也披上大袄给打下手。
小豆苗难受得哇哇哭，王晓娟心力交瘁，却在看到顾家的人为了她这样一个陌生人忙得团团转时，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了！
她也多么希望自己生活在这样的家庭！
可惜，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为难苦命人！
还好，最终顾山找到了赤脚大夫，给小豆苗开了点退烧药，吃下去之后孩子逐渐退烧，这一弄，一直到凌晨两点，顾家人才去睡觉。
此时外面竟然开始下雪。
顾山回屋前，王晓娟把孩子放到床上，转身扑通跪在了他跟前！
“顾家大哥，你的恩情我一定会报答的！这一次，真的谢谢你！”
要不是顾山把她带回来，此时她带着孩子不知道窝在哪一片野地里，说不定今晚就被冻死了！
顾山连忙扶起来她，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你别这么客气，我都是举手之劳。”
他忽然就感觉到，原来做好人的幸福感会这么强烈。
此时，宫夜廷跟白柔歌正在县城里。
他们两人回门，走之前李小草就说了，要他们在县城多陪陪陆家人。
毕竟这距离远，等陆家人一走，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了。
何况这也快过年了。
当然，最好的就是宫夜廷能把陆家人留下来大家一起过年。
但陆家是肯定不会在顾家过年的。
毕竟之前陆家每一年基本都凑不齐人。
今年要不是因为白柔歌结婚，他们也还是会七零八散的。
陆爸爸常年以单位为家，陆大哥每到重要的日子都会以身表率绝对不离开部队，普通人合家欢庆，军人的职责是保卫这些人的欢乐。而陆家二哥，工作性质特殊，过年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很遥远的词了。
陆三哥稍微好点，虽然也很忙，但年三十那天可以抽空回陆家吃顿饭。
这几天，算是陆家难得的相聚时光了。
白柔歌到县城之后，把李小草带给娘家人的东西都拿出来。
好家伙，竟然是每人一件毛衣！
给陆妈妈沈英的毛衣是湖蓝色的，绣着兰花，穿上之后更是大气柔美，沈英见过那么多高级奢侈的服饰，却在见到这件毛衣的时候爱不释手！
陆爷爷，陆爸爸，以及陆家三兄弟的毛衣，也都是各有千秋！
陆爷爷的是一件深蓝色宽松柔软的厚毛衣，上面竟然勾了一杆枪！他难得这样喜欢一件衣服，摩挲着那把枪反复夸赞！
陆大哥的是一件军绿色的毛衣，那是市面上都很难买得到的，他立即穿上，整个人显得更为潇洒俊朗，又添了一丝硬气！
陆二哥的是一件中国红的毛衣，中规中矩，带一种中式的韵味，配上一件黑色大衣很适合他的风格。
而陆三哥的则是一件白毛衣，他往自己身上一比，就能感觉到一种温润如玉的味道来，自己都忍不住夸：“大事不好了！我怎么又变帅了？！”
白柔歌忍不住一笑，沈英却忽然叹气：“这都是你婆婆亲手织的吗？这么多毛衣，她得织多久？眼睛都能累出问题来！她这手真是巧，人也太热心了！我这都没送她什么好东西呢，哎呀！”
这倒也是，何况李小草之前眼睛也出过问题，但白柔歌知道，因为日日都饮用灵湖水的问题，李小草的眼睛已经完全恢复了，说是看东西比之前都更清晰呢。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得劝劝婆婆，下次不要这么劳累了！
顾家的好意，陆家那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一下子也更放心地把白柔歌交给顾家人了。
陆爷爷喊着宫夜廷去下棋，白柔歌就到厨房帮助打下手，沈英不是个很会做饭的人，在县城这几天家里人都需要吃饭，只能临时请了个帮忙的人过来。
做饭做到一半，沈英将白柔歌喊到一间卧室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表情有些严肃。
“嫣嫣，妈妈想跟你说一些女人之间的私密话题。你不要不好意思，因为这都是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必须要经历的，比如你们新婚夫妻需要注意的事情。你老老实实跟妈妈说，你们新婚之夜顺利吗？”
宫夜廷那人高马大的，不知道有没有欺负她的嫣嫣！
如果有什么过分的事情，她肯定不会给宫夜廷留任何情面！
比如嫣嫣不同意的情况下，宫夜廷若是强迫，那也是绝对不可以的！
白柔歌：……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们新婚之夜确实不太顺利，每次结束，她都要绞尽脑汁才能缠着宫夜廷再来一次。
但这种话她怎么可能好意思告诉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