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信息不停地刷新，顾九歌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几秒后，她刷地起身，抄起手机，一边往外跑，一边给陈静打电话。
陈静接起来：“顾九歌，晚上好。”
顾九歌：“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陈静听出她语气中的急切，说道：“我正好下班，你等会儿，我现在开车过去....”
“不，去市里电视台。”
陈静一顿，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说：“好，电视台见。”
顾九歌：“你帮我要一张邀请卡。”
陈静：“好。”
十分钟后，顾九歌素面朝天地抱着手臂站在演播厅的入口，陈静匆匆地车里下来，走近了看到她这样，愣了下，“你穿着家居服就出来了？”
顾九歌没应，只问：“邀请卡拿到了吗？”
陈静紧捏着手里的信封，说道：“拿是拿到了，但你确定真的要进去？”
顾九歌伸手，“确定。”
陈静顿时很心疼她，她把信封递给她，看着她白皙泛白地接过，她还是说道：“你姐姐向来好强，她这次其实是提前回来，她学业还有三个月的，她或许....”
或许真是冲着李子旭回来的。
顾九歌没等她说完，她说：“我知道”
陈静闭了嘴。
几秒后，她又接着道：“其实只是看场表演，顾九歌，你...不要想太多。”
这话安慰得过分苍白。陈静都觉得自己该闭嘴了，顾九歌扯唇笑了笑，说道：“谢谢你帮我弄的邀请卡。”
说完，她就走上前，把卡递给门卫，门卫检过之后，她接过来，走了进去。走道挺黑，只有小小的投射灯亮着，嘉宾座位没有坐满，错开了来坐，顾九歌一眼看到正中间坐着的男人，黑色衬衫，手肘支着扶手，偏头正在跟人谈话。
骨节分明的手指虚虚地垂着，袖口的黑曜石钮扣闪着光。
顾九歌拳头紧了紧，她弯腰走过去，在最后一排坐下，这一排没人，只有她一个，她就靠着椅背，安静地坐着。
节目结束，主持人上台，说了一些气氛话，随后介绍下一个节目，现代芭蕾《玫瑰束缚》，接着台上灯光暗了一些，夏情穿着黑色短裤跟紧身上衣走上台，身后跟着林媛，秦丽子，她们一上台。
台下谈话的声音小了很多，目光全专注地看了过去。
夏情身材向来高挑，腿很长，身材比例完美，站哪儿都很耀眼。
顾九歌下意识地看向那个男人，隔着远，但他抬了一下头，似跟舞台上的夏情对视了一下。顾九歌顿时想把脚抱到膝盖上，她坐直了身子。看向舞台，音乐声响起，灯光一下子暗下来，随后突然啪地一声亮起来。
夏情开始跳起来。
这支舞蹈跟歌曲一样，是浓烈的情感表达，夏情两手抱着手臂，转了好几个圈，那像挣扎着要挣脱束缚一样，现代芭蕾是新式舞蹈，看得懂的人甚少，但是舞者一旦跳好了，感染到别人，哪怕这是大家所不熟悉的舞种，也会被深深地感染到。夏情就很好地跳出了这个情感，全场安静无声，没有人挪开视线。
顾九歌心里是震撼的。
出去学习，再回来，夏情又越过了一个新的顶峰。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挪过去，看着李子旭，李子旭修长的指尖点了点扶手，眼睛是看着舞台的。他是专注在看夏情对吗。
顾九歌突然从椅子上起身，离开了座位，匆匆地从后门走了出去。门外的新鲜空气让顾九歌松一口气，她低下头走下台阶，就看到陈静从车里下来，顾九歌一顿，她问：“你怎么还没走？”
陈静拨弄了下卷发，把咖啡递给她，说：“准备走，没想到你会突然出来。”
顾九歌脸色还是白的。
她接过咖啡，说：“他在里面，最前面的座位。”
陈静沉默。
以前在学校里夏情表演时，李子旭确实都坐最前面，当然偶尔也会跟一群男生坐在最后面，但一定是正中间的位置。但这些话，她不好跟顾九歌说，顾九歌看着她的神情，问道：“以前是不是都这样？”
陈静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惊讶顾九歌的敏感。
顾九歌喝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让她更加难受，她说：“是不是她在跳，他在看。”
陈静又沉默了。
顾九歌朝大路走去，说：“可他上次没来看我的青蛇。”
陈静急忙拉着她的手臂，说道：“他上次不是塞车吗？那天机场那条路出了车祸，他也赶回来了。”
顾九歌转头看向陈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陈静喉咙一梗。
她说：“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她怕顾九歌出事，赶紧拉着她，顾九歌没拒绝，跟着她走向车子，坐进去后，陈静准备启动车子，顾九歌突然道：“找个地方坐坐吧，我现在不想回去。”
陈静：“好。”
*
别墅区的小区大门缓缓敞开，站边上的物业管家戴着白色手套敬了一个礼，黑色奔驰开了进去，车窗暗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车子抵达门口，停下，几秒后，车门打开，李子旭从车里下来，他手臂搭着外套，解了点儿领带，走进别墅。
小客厅亮着灯，他将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眼眸看向小客厅。
小客厅没人，落地窗半开，沙发上扔着绣到一半的清明上河图，黑色遥控器调在地上。
她人呢？
李子旭微微眯眼，他走过去将遥控器捡起来，扔在茶几上，扫了眼清明上河图，他抬眼看向二楼，继而走向二楼。
楼梯的灯昏暗，李子旭推门进了主卧室，主卧室飘着淡淡的沐浴香味，但依旧没人，李子旭把领带扔在换洗篮里，扫了眼浴室，确定她确实不在家了。
他微微拧眉，随后进了衣帽间，取下腕表，拿了家居服转身进了浴室。二十分钟后，李子旭从浴室出来，他擦着头发，下巴跟领口肌肤还沾着水珠，他走到床头柜旁，点燃了檀香，接着离开了主卧室，去了书房。
这个点不算晚。
又半个多小时过去，李子旭推开笔记本，指尖捏着眉心，他站起身，下楼，小客厅还是刚才那样。
李子旭下颌紧了几分，他拆了块口香糖吃，随后走到小客厅，拉开窗帘，拿了手机，拨打了顾九歌的电话。
通了几秒。
正等那边接呢。
对方却挂了，李子旭沉眸，再次拨打过去，正接通中，一辆白色的宝马缓缓停在大门口。车门打开，顾九歌走下车，有些许的风，吹乱了她头发，她拨弄开，露出白皙的脸。李子旭不动声色地看着那辆车的车牌号。
认出那是陈静的，他便收回了视线，放下窗帘，顺便挂断刚打出去的号码，他手插着裤袋，咀嚼着口香糖，看着门口。
顾九歌揉揉额头，走进去，一拐弯，对上了李子旭的眼眸。
夜晚，男人的眼眸深不见底。她顿了顿，语气很淡地问道：“你回来了。”
李子旭拿了指尖将口香糖吐出来，扔在垃圾桶里，随后朝她走来：“去哪儿？穿这样？”
顾九歌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家居服，她再抬眼，眼眸深处流动着些许的情绪，道：“跟陈静出去走走，喝了两杯酒。”
李子旭垂眸看她，伸手勾她凌乱的头发，“是吗？”
下一秒，把她下巴抬起来。
顾九歌抿紧唇，有几分犟地看着他。
李子旭看她唇白，脸也白，拧了眉心，“中秋过后天气渐凉，你还敢穿这样出去？”
顾九歌没应。
但天气确实有些冷，在那长廊酒吧坐着的时候，杯中酒冷，她人也冷，陈静车里没多余的外套，最后只能选择回来，只是冷风把她的头脑吹得更加清醒而已。她动了动下巴，想要躲开他的禁/锢。
李子旭倒是松了手，随后弯腰把她拦腰抱起来，“再洗个热水澡。”
说完，大步地上了楼梯。楼梯灯投射下来，李子旭垂眸，眼底带着几分探究，顾九歌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被扔进浴缸后，顾九歌整个人缩进去，暖暖的热水把她包围。泡了十来分钟后，她才起身，重新穿上干爽的衣服，她赤脚走出浴室，李子旭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他抬眼，看向她，“桌上有热牛奶，喝下去，暖暖胃。”
顾九歌看一眼茶几上的热牛奶，端起来，听见门口有脚步声，应该是张姐。他还让张姐过来给她热牛奶。
顾九歌喝完牛奶，看着他。
李子旭翻着杂志呢，被她一看，他合上了，掀起眼眸，看她几秒，随即起身，走过去把她抱起来，说道：“睡觉。”
人被他扔上床，头发散了一床。李子旭躺下，把她往怀里拉，顾九歌趴他肩膀上，闭上了眼。李子旭大手入了她长发，顺了几下，他嗓音很低，“今晚你很安静。”
顾九歌嗯了一声。
李子旭却没再说了，大手顺着，顾九歌渐渐地睡了过去。
*
隔天一早，他不在身边。顾九歌抓了抓头发，靠在床头，拿过手机。
陈静：没受凉吧？
顾九歌：没有。
陈静：好。
放下手机后，顾九歌去洗漱，穿戴整齐下楼，张姐接过她递来的牛奶杯，顺便抬手探了下她额头的温度。
“天气要冷了，出门多穿点啊。”
顾九歌微微一笑，“好。”
“快吃吧，先生在车里等你。”张姐努努嘴，顾九歌应了声，看了眼门外的车，随后开始吃早餐。
吃完早餐。
陈叔给顾九歌拉开车门，顾九歌看了眼李子旭，弯腰坐了进去。李子旭翻着报纸，没有抬头，领口微敞。
黑色奔驰在七点半左右抵达剧团，顾九歌拎了包下车。今天这个点，进剧团的人很多，全看着这儿。
顾九歌关上车门，便看到夏情也走上台阶，她看着眼这边，目光隐晦地扫向顾九歌身后的黑色轿车。
顾九歌余光扫眼车窗。
车窗贴了膜，看不到里头，他估计还在看报纸。
顾九歌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走上台阶。
“妹妹，早啊。”夏情笑着打招呼，她在打招呼时，余光看向了那辆奔驰，奔驰在顾九歌下车没几秒，便启动，缓缓开走。
夏情这才收回视线，定睛看着顾九歌。
顾九歌：“早，姐姐。”
她点头打完招呼，便走进大堂。
她在前。
夏情在后，两个人一进门，大堂里的舞蹈生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全都若有若无地看着这对姐妹。
姜云拎着早餐上前挽住顾九歌的手臂，“吃早餐没？”
“吃了。”顾九歌应了声，眼看电梯门开，两个人准备进电梯，结果电梯里是秦丽子跟林媛，秦丽子看到顾九歌，顿时一笑，道：“我记得你上次中秋节跳《青蛇》，李子旭学长都没赶到现场对吧？但昨晚，李子旭学长去了电视台，看夏情姐跳《束缚》。”
本来就暗涌的大堂，瞬间跟按了暂停键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