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也想来?”
“行啊,团长同志批准我就去。”
赵乾和兴致颇高,被顾淮宁凉凉瞥了一眼后才打住。
“没想到啊,就你媳妇那小身板还能撑到现在……”
可不就是身板弱才练的,不过,他倒真没想到,她竟然还真坚持了下来。
挺有意思的。帽檐遮掩下的一张严肃的脸,微微透出了点儿笑意。
其实他们都不明白梁和的心思,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再坚持了。
结束了今天的训练,已经下午五点,还有一个小时就开饭了。梁和谢过小刘,用帽子遮住自己的脸,拖着一条劳累的腿向招待所走去。
今天下午,在顾团长精心的课程安排下,小刘带着学员梁和同志围着靶场跑了一下午!不带歇息的。梁和一想起这个就牙根儿痒痒,想咬人。走着走着,梁和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抬头一看,她竟然找不到回招待所的路了!
因为营区很大,顾淮宁怕她走丢早就给她想了一个办法。招待所附近有个水塔,那个水塔是整个营区最高的建筑,在营区里迷路的时候,抬起脑袋找水塔就行。不过梁记者今天许是累着了,脑子不够用,就是看见了水塔也像鬼打墙似地绕来绕去走不出这几栋楼的包围圈。
一气之下梁和摘了帽子坐在了马路伢子上,一边用帽子扇风一边在心里腹诽顾淮宁。
都怪他,这一下午小腿都抽了好几次筋了,她沮丧地按揉着小腿。
许是快到了吃饭的时间,来来往往的人都多了起来,时不时地向梁和投来关注的目光。梁和脸皮薄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又把揉皱的帽子整理好了带到了头上。
刚扶着路边的一棵树站起来,她的肩膀就被拍了拍,梁和如惊弓之鸟般地转过头去,拍她的人也被她吓了一跳,手僵硬在半空。
“你……你好。”那人顿了顿才开口,看神情像是余惊未了。
而梁和则是两眼有些发光,看肩章是上尉,是个女军官?
她压低声音问:“你是这里的兵吧?”
“是的。你是……新兵?”那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肩膀上,原本佩戴肩章的地方空着,那人不禁有些迷惑。
梁和摆摆手:“不是,我,我是来训练的,军训的。”
这几天团里在配合地方大学搞军训,女军官自然清楚这一点。点点头,她问:“那怎么在这儿?”
这个有点儿难以启齿,梁和决定跳过这一点儿,直接问:“你知道招待所怎么走么?”
“招待所?”女军官又有些疑惑了,“你们不是应该住勤务营的营房吗?怎么……”
梁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是,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住招待所……”
其实梁和同志很想暴露自己军嫂的身份,不过这不光丢自己的人,还得连累团长同志没面子。团长同志的面子其实不重要,可要是他一怒之下再给自己加点儿餐就不好了。
回过神来她见女军官怔怔地看着她,不禁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女军官迅速回过神来,道了声不好意思之后伸出胳膊为她指了路:“这条路直走左转就到了。”
梁和大喜:“谢谢啦。”
女军官——陆时雨微微露出一个笑:“不用谢。”
看着梁和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陆时雨的笑容又渐渐的凝固在了嘴边。她知道她是谁了,昨天在操场上训练的时候遇到了团参谋长赵乾和,从他嘴里她得知顾淮宁的新婚妻子来部队了。
赵参谋长笑着说的:“不知道顾老三来什么兴致了,把新婚老婆拉靶场开训了!这还不得把人给吓跑了。”
当时她忙着训练没有在意,今天听梁和含含糊糊的话倒是忽然想起来了。
“原来是她。”陆时雨低喃。
刚丢了一次人,梁和压低帽子迅速向招待所走去。不料是不是老天爷故意跟她作对,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童音:“站住!”
这命令式的语气直觉地让梁和觉得喊得不应该是她,索性继续往前走,没想到后头的小朋友急了,大声一喊:“说你呢,妞儿,你怎么还走?”
妞儿。梁和默然,左顾右盼之后,发现此时此刻,这儿的妞儿就她一个。她有些诧异地转过身去,看见一个穿着蓝色背带裤内衬红色格子衫的小男孩儿,叉着腰雄赳赳气昂昂地看着她。
“有事么?”
小男孩儿不满意梁和敷衍的态度,撅着嘴巴道:“你应该说报告长官请指示才对。”
梁和:“……”
小男孩盯着梁和看了一眼,见她实在没悟性干脆也放弃教育她了,直接指了指远处的花坛,“我的风筝掉里面了,你给我拣出来……”
梁和望了一下不远处的花坛,外面似乎种了一圈带刺的圆柏,难怪他进不去。可关键问题是,她也进不去啊。
“外边围了一圈长刺的树,我也进不去。要不给你找解放军叔叔帮忙?”梁和俯身摸了摸他的头,看这样子,这小家伙应该是哪一个家属来部队带来的。
“不行。”小男孩儿果断拒绝,“他们都是顾淮越专门派来监视我的。你要告儿他们顾淮越一准就知道我干什么事儿了,回去得关我禁闭。”
顾淮越,听上去有点耳熟的名字。
梁和还来不及细想,面前的小男孩儿就一扫之前的“凶相”,嘴巴一撅一撅地快哭出来了。梁和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牵着他的手向花坛走去,小朋友立刻兴高采烈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车子的机动声,一排排卡车放慢速度驶过这条主干道。小朋友看见车子更高兴了,激动地简直想扑上去,梁和大惊失色地把他牵了回来。小朋友撅撅嘴,只好挥舞着小手向车里抱枪的士兵打招呼。
“枪!”小朋友尖叫道。
梁和也默默地看着,她还从未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士兵,其中有不少人脸上还未褪去稚嫩,他们灰头土脸一身硝烟气息不过他们依旧热情洋溢。
正在两人打量着他们的同时,这群年轻的士兵也在打量着他们,虽然只是略略几眼就过去了,不过女人在部队里永远是能引起最高回头率的。
不是有句话么?三年睡军床,母猪赛貂蝉,更别提这么一漂亮姑娘了。
等到这个车队呼啸过去之后,梁和扯了扯还钉在原地不动的小朋友继续往前走。
到了花坛,梁和颇有些无奈地看了面前这个比自己高的圆柏一眼,踩在一旁的石阶上往里看看,好么,原来这里面还种的有花,这一脚踩下去不得踩死五六朵啊。
小朋友在下面抬着头,软糯地说道:“没事儿,妞儿你就放心地踩下去吧,被发现了也不会被惩罚的。”
“惩罚?”梁和惊。
“嗯。”小朋友似模似样地点点头,“我听顾淮越说,踩死花朵按照军规处置。不过没关系,反正你是个妞儿。”
这家伙到底几岁啊,说话一串一串的,梁和自认反驳不了他,觉得还是快点把风筝拿出来闪人是上策。于是小心翼翼地下去了一脚,一下子踩死了两朵花。
小朋友看梁和小心翼翼的样子,急了,“你赶紧着啊,顾淮越一会儿就过来了。”
梁和还在跟圆柏的刺作斗争,迷彩服被刺给勾住了,她卡在圆柏里一动不能动。小朋友看这个妞儿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刚上去推了一把,就听见从后面传来的一声呵斥。
“顾珈铭,你干什么?!”
完蛋了。小男孩儿扭头一看,一身军装的顾淮越正怒气冲冲地大步向他走来,身旁的顾淮宁背着手淡笑地看着眼前的小侄子,决定作壁上观。二哥顾淮越的小儿子,全家的宝贝儿,从小被宠被娇惯坏了,总是喜欢捣乱。所以,二哥教训孩子的时候,他从来不插手,只围观。
只是,这视线一转移,他就淡定不了了。那个被小侄子卡在圆柏中间的人怎么越看越眼熟啊?
顾淮宁上前一步,快狠准地把那个人扯了出来。
顾珈铭看见梁和,瘪嘴哭了:“你看我让你快点儿,这下被顾淮越发现了吧!”
这小朋友还怪她。梁和深感自己是最无辜的人,无语凝噎。
顾淮宁则一直看着她,眼睛一眯,没有说话。倒是顾淮越笑了起来,长臂一提把顾珈铭提在手中:“我说,你怎么祸害了你小婶啊?”
“我小婶儿?”顾珈铭也顾不上哭了,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面前的梁和,“胡说,她是我的妞儿,怎么成我小叔的啦?”
顾淮宁怒极反笑,看向梁姑娘的眼神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泽,“你倒是给小叔说说,小叔的妞儿,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话虽是对顾珈铭说的,可是视线却一直看着面前的梁姑娘。
顾珈铭支支吾吾说不上来,顾淮越看着这个小家伙儿,又看看梁和,“行了,淮宁。我先带他回去了,别在这儿人来人往让人看笑话。”
顾淮宁四周环顾了下,微阖了下眼眸抬了抬下巴,算是答应。顾淮越拍了拍梁和的肩膀,笑道:“小崽子给你惹麻烦了,咱们回聊。”
“嗯。”梁和低低应了一声。
顾珈铭被顾淮越提走了,花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梁和抬头打量了一下顾淮宁,只见他神色已恢复如常,才闷声闷气地开口解释:“我替珈铭拣风筝,不小心,卡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