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透过车内后视镜,他看了方子芩一眼,她脸上的决绝都要溢出来。
差不多二十来分钟,到的皖江苑。
温然就打马路旁的树下站着,披了件貂绒斗篷,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脸竖得板正。
乔东升刚降下车窗。
她带着明显的怒气走上来,口吻呛起不善:“他周湛算个什么东西,有权有势就能随便欺负人?”
方子芩找她接济,那必然是被欺负了去。
“这位小姐,请你说话措辞放尊重点。”
乔东升让她吼了个猝不及防,眼底带着三分惊,七分不耐。
方子芩扶门下来,白里透红的脸上熏着残留的酒意:“好了,你别乱说话。”
两人打小儿处到大,恍恍惚惚跨过二十来年,感情之深。
温然瞧她模样,心眼儿都揪得疼。
脱了身上的貂绒,给她披上,语气怒中带嗔:“怎么弄成这样?”
“外边冷,上去再说。”她努力挤出抹笑,可笑是苦笑。
方子芩整个人像是没缓过劲来,浑身板儿硬,温然一路搀扶上楼进了屋。
“说吧!你怎么招他了?”
她盘膝坐在沙发中,面前摆了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汤粉,温然双手环抱站在对面。
那一脸严肃得,犹如在审判犯人。
拿起筷子,方子芩挑粉往嘴里送,直到稍有饱腹感,她说:“我跟他彻底绝交了。”
“……”温然茫然。
“不再往来的那种。”
温然眼底的打量,计较渐浓:“就因为这事,他为难你?”
按照周湛的身价,他不至于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为难人。
方子芩圆溜的眼眶通红:“是我提的,过几天我就去盘古世家辞职。”
有那么短暂三秒的迟钝,温然毅然决然掏手机:“我给他打电话。”
乌黑的头颅低垂,方子芩声线清浅:“迟早要断的,长痛不如短痛。”
此时,温然脸上浮出一抹气愤:“方子芩,你缺心眼子吧!他娶你进门,说离婚就离婚,这事本身就是他对不住你。”
“这全京港有多少人盼着你们方家倒下,没了周湛这颗神树保着,你真以为别人不敢掏你?”
“你跟谁闹掰,也不能跟他闹掰。”
劈头盖脸一顿骂,可这话糙理不糙。
方子芩无不是万分清楚。
她打起点劲力,说:“我手上有一半盘古世家的股权,暂且能保方家,况且周湛也说过会让方家五年内高枕无忧。”
温然磨了磨后槽牙,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一半股权顶屁用,五年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方子芩不语,脸色冷着。
温然思前顾后,终是选择给周湛去个电话。
她掐着拨通电话的手机,不多时,那头传来一道暗哑低沉的男声:“喂?”
“是我,温然。”
周湛在那边怔了下,随即炫起那口悦耳的嗓音:“温小姐,找我有事?”
他口吻公式腔,隐隐间又带着些许不耐,敷衍。
温然张口就是阴阳怪气:“周总真是好手段,逼得人气都不敢出啊!”
“她人在你那?”
岂料人周湛对她的嘲讽不以为意,话锋一转。
温然回头睨向方子芩,蹙着眉:“别转移话题,你凭什么欺负她?”
那边,又是短暂几秒的沉默后,他声线慵懒不羁:“正好她在你那,温小姐不妨好好问问,是不是我欺负了她。”
一口气堵在胸口,温然硬着头皮,把话顶回去:“周总,你是半点不懂怜香惜玉。”
“温小姐,你在教我做事吗?”
即便是透过手机,她也能明显感觉到从他声音渗透出的那种压迫感,极强。
周湛是什么身份,京港的半边天。
温然捏着手机的手莫名几分软,到嘴的话也没了声气。
到底权势压人一头,她不敢得罪,更得罪不起。
“周湛,她跟了你一年多,你再薄情也不该这么对她。”
说这话时,温然语气有明显的弱下去几个调。
话音落下的同时,只听周湛在那头说:“想讨公道?让她自己来找我。”
男人的话响在耳畔,方子芩蜷着的手指,捏紧成拳又松开,动作反复三四次。
想起在车上,男人那毫无所谓的神情。
她眼圈不禁泛红,委屈,难受,酸楚如海浪般席卷而来,好看的唇紧抿住,像是极力隐忍情绪。
不知何时,温然已经掐断电话,满脸怜惜的站在方子芩身侧。
伸手把她的头扶过来,埋进自己怀里:“子芩,咱就当他是个屁放了。”
“好。”
在往后的很多时刻,方子芩回忆起这个决绝的“好”字时。
每每都觉得脸被打得生疼。
爱情的赌局里,从来都是谁先认真,谁就输。
别无例外。
……
余后一礼拜的时间,她穿梭于邺城与京港之间出差。
周妗吐槽她死心眼,辞职了还这么卖命,方子芩回她:“站好最后一班岗。”
而实则,那阵子恰好是盘古世家的年终庆,出差是个幌子,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跟周湛打照面。
可千躲万避的,两人冤家路窄,在庆典尾声给碰上了。
他从包间出来,满身贵气不凡。
她被同学拉去参加聚会,喝得七荤八素,浑身酒气狼狈。
“你们喝,我实在喝不下……”
他出,她也出,两个包间又正对门,方子芩抬眸说话间就与周湛目光对上。
比以往不同,他身侧除了乔东升,还多个气质干练的女秘书。
“学姐,我搀你去洗手间。”
见她脚步未动,何闻卓打包间窜了出来,年轻俊秀的面庞上满是殷勤。
“嗯!”
只是三秒的对视,方子芩猛然收回目光,朝何闻卓抿唇一笑。
俨然看去,两人关系极好。
只有她心里清楚,何闻卓不过是初次见面的同校学弟,对方倒是对她稍有好感。
而她肯赏脸给对方,只是为了在周湛面前博回几分颜面。
方子芩那一笑,不光是让乔动升蹙眉,更扎进了周湛的心口。
“那个……方小姐,我领你去。”
他眼力见好,越过周湛身前,故作关系熟络的想去搀她的胳膊。
乔动升手还没伸过去,方子芩活似见着鬼般,连退两步,对他避之不及:“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他扬起停在半空的手,尴尬的收回来。
不宽的走道,氛围瞬间进入一种难喻的压迫境地。
何闻卓在旁边几人脸上,左看看右瞅瞅,小心翼翼的口吻:“学姐,是你朋友吗?”
方子芩眼都不带眨的,下意识开口:“不认识的,我们走吧!”
好一句不认识的,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乔东升则是在看周湛的脸色,几乎是话音落下,他俊美面孔蒙上层冰霜,黑白分明的眼中幽深晦暗。
反观方子芩,头也没回,跟着身旁的小鲜肉进了洗手间。
等两人回场时,包间早已空无一人,
地上横七竖八的酒瓶,桌上凌乱的骰子显得格外冷清。
她支着略发疼的头:“人呢?”
“小姐,你朋友都在对面包间。”服务员走上前,特意来通信。
方子芩转身看向对面,一眼扫到张闽真,裴于彬等人坐在周湛的包间沙发中。
个个满脸谄媚,恨不能把阿谀奉承四个字写在脸上。
正中间的位置别无他人,坐着周湛,一副享受攀他权附他势的姿态。
尤其是他唇角那抹得逞,嘲讽,异常明显。
乔东升抬眼看到门边的方子芩:“方小姐,周总说请你朋友们喝点酒,你不介意吧?”
“周湛他到底想干什么?”身侧攥成拳的手松开,她努力维持住脸上的平静。
乔东升说:“周总没别的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
大家心知肚明,方子芩也不掩饰眼底那抹狐疑。
“周总一片好心,跟大家熟络熟络关系。”
她比谁都了解他,周湛的好心,不过是狐狸尾巴里藏着的一把刀,外表美好。
说不准,哪一刻就捅进你心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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