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最不愿意想起,也最痛苦的梦魇。
靳以墨是为了保护她,才对一个坏人动了手,被折磨至死。
她满腔愧疚和痛苦。
她说不出口。
陈知秋眼里瞬间泛起泪光,却死死的咬牙忍住。
陆骁言见她不说话,满腔怒火将他最后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俯身将她压在床上,近乎疯狂地侵占每一寸领土。
陈知秋没有反抗的余地,咬着牙承受一切。
身体似乎要被撕裂开,她死死咬住唇,口腔慢慢扩散出一股血腥味。
可比这更痛的,是陆骁言在她耳边说的那句:“陈知秋,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陈知秋木然地看着惨白的天花板,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
她找不到答案。
风止云歇,陆骁言起身看了她一眼,然后穿上衣服,径直离开。
陈知秋很累,想要安安静静地长眠一场,她闭上眼,却一点也睡不着。
睁着眼,不知不觉天色便亮了。
她爬起来,拿出赵立给她开的药,这一瞬,几乎想要全部都塞进嘴里。
这时,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
陈知秋苦笑一声,接起电话,那头说的话却如一道响雷震慑心神。
“宋小姐,请你来警局一趟,我们抓住了其中一个绑匪。”
仿佛一道闪电骤然划破黑夜。
陈知秋下意识的说:“我马上过来。”
警局。
陈知秋对面坐着那绑匪,两人已经僵持了两个小时。
但无论她说什么问什么,那绑匪却始终一言不发。
陈知秋离开审讯室,警察摇了摇头,递上一杯水:“宋小姐,你没事吧。”
“我还好。”
她说着还好,实际上脸色苍白无比,见到绑匪那一瞬,她甚至感觉血液在倒流。
警察叹了一声:“谢谢你,宋小姐,这家伙嘴太硬了,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你来问问。”
陈知秋问道:“那什么时候能抓住那伙人?”
“只能通过监控慢慢找了,但你放心,既然抓住了一个,后面的一个都跑不了的!”
陈知秋没有再说什么,道了声谢,沉默着出了警察局。
她开着车沿着江边往家回,远处轮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水漫漫,一眼望不到头,人群三五成群,热闹不已。
陈知秋看着这一切,忽然就想起了陆骁言,从前,他们也经常会来江边散步。
那时他们牵着手,背影交融在一起,说说笑笑,连夜色都温柔。
可是,走着走着,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停下车,坐在江边。
来来往往的人都散了场,只有她看着江面一动不动。
今天是她跟陆骁言在一起五年的纪念日。
去年的这一天,他去了美国,看望温雅。
而今年这一天,他大概也不会记得……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风变得冷了起来,陈知秋才缓慢地走回家。
打开门,房间一片漆黑,门口放着陆骁言的鞋子,他在家。
陈知秋走进卧室,卧室亮着一盏小夜灯,刚好照亮桌上放着的一只礼物盒。
她心里一惊,顿时百感交集。
她钝钝地拿起礼物盒,一点点拆开。
打开盖子那一刻,她却猛地吓得一声尖叫,礼物盒掉在了地上。
玻璃破碎的声音乍响,碎裂的玻璃渣堆积在一张黑白照片上,赫然是靳以墨的遗照!
遗照里,靳以墨的眼角有鲜红的液体,像血泪一样流下来。
房间的灯在这时被人打开,她才看清,整个房间都摆满了靳以墨的照片。
陈知秋双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正好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陆骁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色阴沉:“我哥就在这里,你不该忏悔吗?”
陈知秋堪堪稳住心神,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得凄凉,笑得无助。
她明白,这是陆骁言的报复。
她眼眶发红,只说了一句:“在你心里,我不该忏悔,我该死!”
窗外夜色浓稠似墨,衬着这世界好像只剩下了黑暗。
陆骁言一把抓着陈知秋的手,眼里的恨狠狠:“陈知秋,难道你敢当着我哥说你是无辜的吗?”
陈知秋挣开他的手,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眼里隐隐有水光显现:“我不无辜,可我也没有罪!”
闻言,陆骁言眼中浮现出一股戾气:“是,你没有罪,你只是不择手段地活下来而已。”
他顿了顿,又俯身在她耳边冷道:“可是,陈知秋,你真让我恶心!”
陈知秋脸色一瞬煞白。
她恶心?因为活着,所以恶心?
“我只是,活下来了而已……”她低喃一句,格外无力。
尖锐的机械摩擦的声音不断回响,在她脑海一直搅动。
满屋子照片里的靳以墨,笑容温润,却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眼前的照片和靳以墨死时的惨状交映,陈知秋觉得自己要疯了,跌跌撞撞推开陆骁言就往门外走。
屋外的风没有停,陈知秋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直到街上人影都消失,她才找了个宾馆住下。
第二天,星期一。
她如常去上班,似乎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可是,连她自己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心脏某个地方在缓慢地被掏空。
课间活动,她坐在一个还算安静的角落,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正在开心玩耍的小孩们。
忽然,一只暖乎乎的小手拉住她的手,她转头一看,是大班的小朋友毛毛。
毛毛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奶声奶气的:“老师老师,你不开心吗?怎么哭了?”
陈知秋不由摸上自己的脸颊,干燥的,明明没有流泪。
她伸手摸了摸毛毛的头,嘴角向上弯起:“老师没有哭啊。”
毛毛一脸天真,瘪了瘪小嘴,童稚的声音响起,却是一脸认真:“老师的心在哭,很难过。”
小孩子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一样。
陈知秋忽然眼眶泛酸,蹲下身来抱住毛毛。
毛毛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哄着:“宋老师不哭,毛毛抱抱就不难过了。”
小孩子最纯洁的灵魂似乎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陈知秋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打起了精神。
这时,她手机一响,却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她点开一看,竟是温雅约她见面!
等到下班,送走最后一个孩子,她才匆匆赶去咖啡馆。
咖啡馆。
这个时间点人不太多,陈知秋一眼就看见了靠窗坐着的温雅。
她的气色看起来要比上次好了很多,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陈知秋有些奇怪,走上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温雅见到她,没有像之前一样大吵大闹,只是看她的眼神闪着恨意。
陈知秋看向温雅,径直开口:“上次在医院,你为什么要说谎?”
这句话像触到了什么禁忌,温雅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我没有说谎,要不是为了保护你,靳以墨哥当时根本不会对那个绑匪动手!”
陈知秋浑身一颤,攥紧了手,口腔好像有一股血腥味在翻涌,又被她生生压了回去。
温雅好像控制不了自己,越说声音越大:“靳以墨哥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女人?我有哪里不好,他竟然死前都没看我一眼……”
这句话让陈知秋瞬间懵了。
她知道温雅喜欢靳以墨,可靳以墨喜欢她?
陈知秋心里突然一咯噔,以往那些相处的场景,靳以墨看自己的眼神,比陆骁言还及时用心的礼物……
不,不可能的……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难言的酸苦,如同冰火交加,百感交集。
可如果是真的……陆骁言知道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冰冷:“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们现在说的是,你为什么要骗阿赢是我出卖了你们!”
话音刚落,温雅的脸色就瞬间变了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知秋紧紧地盯着她,见她眼神虚浮,心虚而不自知的样子,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浑身一震,忍不住声音拔高:“温雅,其实是你出卖了我和靳以墨对不对?!”
这话一出,温雅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她眼神闪烁,起身就往外走。
陈知秋一急,一只手抓住了她:“不许走,你说清楚。”
温雅忽然疯了一般的要挣开她的手:“你放开我!是你害的靳以墨,就是你!”
挣扎中,温雅不知怎么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旁边的桌子磕了上去,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陈知秋一惊,正要去扶她,一个熟悉的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陈知秋,你在干什么!”
陆骁言推开店门,从地上小心扶起温雅:“你没事吧?”
温雅顺势躲进他怀里,一个劲地摇头:“阿赢,你救我,陈知秋她想让我跟你说谎,告诉你靳以墨不是她害的,我不肯,她就对我动手!”
陈知秋惊呆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温雅这样,当面就颠倒黑白的女人。
她直直站着,冷冷看着温雅:“我没有说过,也没有对她动手,你不信,我们可以直接查监控。”
温雅埋在陆骁言胸前的脸表情一僵,正心慌时。
“够了!”陆骁言一声重喝。
他不耐而厌烦的看着陈知秋:“温雅的精神状态这么差,她能像你一样谎话连篇吗?!”
他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陈知秋一样了,她究竟什么时候就变得这么心机,这么让人反感?
整个世界似乎暗了下来。
陈知秋有无数话可以反驳,却只能在他的眼神里哑口无言。
她张了张嘴,苍白的回了句:“我没有说谎……”
从来没有。
她的眼神太过破碎,陆骁言有一瞬几乎又要相信了她,可随即温雅突然晕了过去。
“闭嘴!”陆骁言冷冷打断了她。
漠然看了她一眼,他将已经晕过去的温雅抱起来,离开前,他突然顿住脚步。
偏头看着陈知秋,一字一句的说:“陈知秋,我真后悔曾经爱过你这样的女人。”
这话好似一把最锋利的刀,直直插入陈知秋的心脏。
猝不及防的痛之后,才是剜心的疼。
陈知秋睁大了眼,愣在那里,一瞬几乎失去了知觉,只有视线里陆骁言决绝的背影。
他——后悔爱过自己?
眼前忽然一片模糊,她才发现,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眼眶聚集。
眼睛一眨,便直直坠下。
陈知秋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房子还是一如以往的寂静空荡。
突然,她视线一凝,只见床头那对泥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