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好好过日子……”
是爹的声音,却那么遥远。接着便是一片猩红,和那一大片红色的囍字。
“不要!”
简岁禾从噩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一个密闭的车厢中。
她看着被封的死死的车窗,眼中的迷茫和困意顷刻被惊恐所代替。
这是怎么回事?
“驾——”
一个陌生男人高呵声更是惹得她一阵心悸。
“你是谁?”简岁禾极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大声质问着帘外那个背影。
车外的人没有回答,但是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
车厢门被一把拉开,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她眼前。
简岁禾浑身僵硬的看着他,却见那男人单膝跪下抱拳:“小的陈禄,奉王爷的命,护您出城。”
简岁禾一顿:“你说什么?”
一时间,她心中生了千百个困惑。
陈禄站起身让开位置,简岁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瞳顿然紧缩。
家父顾显赟之位!
那是……她爹的墓!
“王爷以王妃的名义帮顾大人在此立了一座墓。”陈禄的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荒野。
简岁禾脚步蹒跚的走了过去,看着碑上字呢喃着:“爹……”
陆炽居然会以她的名义为爹立墓?
“王妃。”陈禄又将一个匣子递给简岁禾。
简岁禾缓缓打开,里面竟是一个玉佩和一个香囊。
她眼瞳一颤,呆在了当场。
那玉佩,是爹爹的东西。
陈禄轻声道:“这是顾大人的遗物,府衙被封,王爷只拿到了顾大人随身带着的玉佩。”
她难以置信的轻轻拾起香囊,上面的的花纹如此熟悉。
这是当年她送给陆炽的香囊,可陆炽明明当着她的面将这几个锦囊扔进湖里了!
陈禄虽为七尺男儿,想到陆炽在马车离开前那担忧的神情,也不由感伤起来。
“王妃,那晚您离开后,王爷一个人在湖里找了一整夜,才将它捞上来。”
“这里还有两张您祖籍陈州的地契,全都挂在了你远家亲戚名上,不过这里有他们的卖身契,您勿担心往后会受委屈。”
木匣很轻,简岁禾却觉重如千斤。
她苍白的脸上满是,轻颤的指尖抚着那被珍藏如初的香囊。
“您别怪爷。”陈禄重重一声叹息,“他不愿您入仵作门是怕您被皇上利用。”
“而昨日王爷纳的妾是枢密院孟林的女儿,他是为了控制手握军政的孟林……”后面的话,陈禄咽了下去。
简岁禾却一下就明白了陆炽将要做什么。
他要夺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皇位!
她红着眼,将木匣抱在怀内。
“带我回去。”她嘶哑的声音透着满满的坚定。
夺回皇位,陆炽无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她怎么能撇下他独自离开。
陈禄一愣,立刻拒绝:“不可,王爷吩……”
“他若死了,我岂能苟活。”简岁禾打断他,目光决绝。
在她再三请求下,陈禄万般无奈,只能答应。
简岁禾朝顾显赟的墓磕了三个头:“爹,您说过,要女儿和王爷好好相守,女儿听话。”
她起身,深深的看了眼墓后转身上了马车。
这一回去,不知生死,但她知道,若不回去,她可能再也见不到陆炽了。
她不怕死,但不想悔!
马车又匆匆回了王府,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陈禄将车停在后门。
简岁禾将木匣小心的护在怀中,刚下了车就奔进府。
她一路跑向书房,却站在书房外,没有进去。
她忍着心尖的刺痛,几番将波澜的情绪平复下来,才嚅动那苍白的唇。
“我知道你在里面。”
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压制自己,简岁禾却发现竟无丝毫作用。
她的声音颤得发抖:“我坚持当仵作,不过是不想你受到伤害。”
“你权势越大,便越是危险,你的王妃是一个仵作就是你最大的短处……”
“如此,世人只会刻薄于我,而那位也能容下你……”
渐渐的,简岁禾声音越来越小。
他们自小相识,她在懵懂之际爱上陆炽。
先帝本属意陆炽继位为帝,但陆炽在外领兵之时,先帝暴毙,最后成为皇帝的竟是当今皇帝。
皇帝继位后,下的第一个命令便是把简岁禾赐婚给了陆炽。
她怕他被害,不得不以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可她现在才知道,陆炽也在用他的方式在保护她。
本是相爱的他们,却生生错过了两年,又互相折磨了两年。
良久,里面依旧无半点回应,简岁禾迟疑了一会儿才抬手推开了门。
一片寂静,唯有桌案上那盏将要燃尽的烛火表示着这儿曾有人秉烛夜读。
简岁禾终是没能忍住,潸然泪下。
她知道陆炽是在逃避她。
简岁禾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紧紧握着:“若你心中还有我,今晚辰时,我在城南滴翠亭等你。”
滴翠亭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简岁禾将木匣放在桌案上,含泪转身离去。
待她身影消失后,陆炽才从一旁的暗门中走了出来。
他望着简岁禾离去的地方,抿着的唇似是紧绷的琴弦。
陈禄从门外走进,跪地请罪:“属下办事不利,王爷恕罪。”
陆炽不言,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抚着桌上的木匣,似是能感受到简岁禾的余温。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几许落寞:“城南安全,不会殃及她,你跟上去保护她。”
简岁禾的话他都听到了,但他却难以回头。
他只想在在这无法回头的绝路中,将简岁禾送出去……
辰时,城南滴翠亭。
简岁禾紧裹着披风,等着那遥遥无期的人。
时间渐渐过去,她悬着的心渐渐的跟着夜凉了下来,但她依旧不肯离去。
简岁禾缓缓转身,望着远处那轮弯月,愁绪成丝将她包裹着。
陆炽,他会来的。
心中这一念头刚出,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爷!”
简岁禾带着几丝喜悦和庆幸转过身。
而当看见来人时,她却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