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橙兮喉间微涩,轻轻说:“我现在训练你也不会来看了,不是吗?”
秦鸣一闻言抬眼看了魏橙兮一眼,眼中黑沉一片。
他没接话,只是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份报告递给魏橙兮:“我把世锦赛的资格给莫新月了,资料已经报上去了。”
魏橙兮愣住了,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
这资格是她打着封闭针上场,拼着命才争取来的。
髋部蚀骨的痛楚还没消失,他就要把资格给莫新月,凭什么?
她垂头看向手中的报告,上面的理由加黑标注:莫新月比魏橙兮更适合世锦赛。
“适合。”
魏橙兮喃声念着这两个字,攥紧了手中的报告。
秦鸣一神色淡淡:“希望你识大体,你自己也知道,新月现在的状态比你好很多。”
他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刺入心扉,痛得魏橙兮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是,莫新月的状态比自己好多了。
可凭什么?!
魏橙兮抬头,看着秦鸣一的眼睛问:“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秦鸣一有些不耐烦。
他双手交叠,冷淡的回道:“没什么事,你就先走吧。”
魏橙兮的心毫无防备的狠狠一痛。
那双曾经满眼是自己的眼中如今已经照不进她的身影。
18岁到25岁,不过7年,什么都变了。
魏橙兮的唇角强行勾出一个笑:“今天是我的生日。”
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凝住了。
过了一会儿,秦鸣一点了点头:“生日快乐。”
魏橙兮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原来他真的把她的生日忘的干净。
“我不愿意。”她把手中的报告推到秦鸣一面前。
她语气轻柔而固执:“我不愿意把自己的节目给莫新月,也不愿意把世锦赛的资格让给她。”
还有一句话凝在眼中,说不出口。
——也不愿意把你让给她。
魏橙兮垂下了眼睫,心中一片悲凉。
秦鸣一表情转冷,不耐的说:“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你如果执意要参加比赛,就自己去争取吧。”
从秦鸣一的办公室出来,魏橙兮转身来到冰场训练。
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一直到俱乐部所有人都散去,她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晚上的冰场比白日更冷。
空荡荡的场馆,魏橙兮突然动作一转,跳起了《春之祭》。
没有音乐,她的动作却标准的没有一丝差错。
冰面上,她一次次跃起。
最后一个动作完成的时候,冰场的大钟敲响12点。
她张开双手仰头,向空无一人的观众席致敬。
没有掌声。
她捂住眼睛,眼泪顺着下巴砸在冰面。
而门外阴影处,一个身影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花样滑冰协会。
魏橙兮递交了自己的世锦赛初选赛申请表,俱乐部的名额已经确定被秦鸣一给了莫新月。
过了两天,魏橙兮递交申请表的消息传回俱乐部,一时之间俱乐部议论纷纷。
“听说了么?陆教练现在整天只陪在莫新月身边。”
“林姐太可怜了吧……”
“我听说是因为陆教练和莫新月在一起了。”
对这些议论和同情,魏橙兮充耳不闻。
她每日只顾自己训练,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又多上几道淤青。
直到这天,被秦鸣一堵在冰场门口。
她本打算径直走过去,擦肩而过那一瞬,秦鸣一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魏橙兮微愣,可秦鸣一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眼神,拽着魏橙兮就走。
办公室。
秦鸣一松开魏橙兮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得有些吓人。
他的心中掠过一抹异样,却没在意。
秦鸣一冷声开口:“你到底要做什么?明明是快要退役的人了,为什么这么贪恋荣誉?”
贪恋荣誉?原来他是这样想她的。
她的心狠狠一揪,垂着的手攥紧了。
“以前每一次上冰前,你都对我说,运动员的目标只有金牌。”她定定看着秦鸣一问道,“现在怎么就变了呢?”
秦鸣一沉默片刻,一时语塞。
良久,他才哑声说:“你已经25了,不再是当年的18岁了。”
魏橙兮震在了原地,心口猛然一疼,眼中不受控制的涌上雾气。
她深吸一口气,倔强的点了点头:“是,我已经25岁了。”
“这可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世锦赛,我就是想要那块代表着花滑运动员最大荣誉的金牌!”
魏橙兮大声说完,转身就走。
她拉开办公室的门,死死咬着唇不肯让眼泪落下。
她知道,不是可能,这就是她此生最后的机会了。
她只能往前走。
一月后,世锦赛初选赛短节目现场。
魏橙兮来到冰场外存鞋柜,却发现自己的冰鞋被换成了一双新的。
新冰鞋材质坚硬,根本不能用来比赛。
她脸色一沉,一下想到了做这件事的人——以前就做过这种事的莫新月。
可现在距离她上场只有一个选手,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冰鞋替换。
咬着牙,魏橙兮穿着这双冰鞋上了场。
冰场上,音乐声响起。
魏橙兮极力忽视鞋的不适,沉入节目。
她忍着脚上的痛,每一次旋转和跳跃,都像是踩在刀尖之上一样。
直到音乐进行到最后的高难度跳跃,魏橙兮左脚发力,冰鞋却不受控制的一歪!
她强行往后落冰,脚踝处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面色一白。
她没有停下,接着完成了动作。
直到魏橙兮滑完,冰场才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她强撑着自己鞠躬致敬,才离开冰场。
坐在休息处,魏橙兮将冰鞋脱下,一阵刺骨的痛传来。
脚踝已经肿起,整个脚背都被磨破渗血。
她咬着牙,正要换上鞋,准备回去再处理。
秦鸣一大步走来,拿着医药箱。
语气严厉:“脚放下,现在就要处理。”
魏橙兮愣愣看着他,自从上次不欢而散,这是两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作为她的教练,他已经不管她很久了。
魏橙兮眼睛看向场内,莫新月上场了。
已经从她这里拿走世锦赛的名额,还来参加预选赛,是下定决心要和她争到底了。
魏橙兮视线转回秦鸣一身上,却见给她包扎的他——目光落在冰场,神色担忧。
脚上的疼,这一刻好像比不上痛入心扉的疼。
她惨然一笑,按住了秦鸣一包扎的手。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她抖着声音,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我会检举莫新月?”
秦鸣一一愣,眼里思绪翻涌。
良久,他沙哑着声音说:“她才20岁。”
说着,他又看着魏橙兮一眼,语气轻柔:“她现在还小,我以后会好好管教她。”
魏橙兮不敢相信她刚刚听见的话。
这一刹那,她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倾覆了过来。
身上仅存的温度消失的一干二净,魏橙兮推开秦鸣一继续给自己包扎的手。
她压着眼眶的酸涩,冷冷地说:“我3岁就知道不能害人,莫新月20岁了,她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你一定要追究到底?”秦鸣一收回手,站了起来。
逆着光,魏橙兮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冰冷无情的声音。
“莫新月现在才是俱乐部的希望,就算你去检举了也没有用。”说完,秦鸣一转身便走。
魏橙兮愣在了原地。
一抹悲愤夹杂着委屈涌入心口,快要让她透不过气。
是了,有他护着的莫新月,自己的检举能有什么用呢?
可是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脚踝处传来的疼痛让魏橙兮回过神,她深吸一口气,拿起药自己给自己包扎。
现在,她只有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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