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言恬谢凡席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戚言恬谢凡席全文阅读

时间:2023-02-26 23:04:30   热度:37.1℃   作者:网络

 马车一路平稳行到城郊, 正是春盛时分,烟柳绿浓, 青溪纤纤。婼婼先被云旗抱下车, 戚言恬走下来之后,朝刚刚掀开帘子的幼怡伸出手。
下意识地,幼怡避开了。
其实连她自己也觉得讶然, 纵然她近日与戚言恬闹不愉快,但她心里是能读懂他苦衷的, 只不过现在还不愿意原谅他的欺瞒愚弄。
算不上误会, 难免会出现的矛盾而已, 她心寒, 却也没必要全然拒绝他, 至少在外人面前。
可她还是躲开了,尽管很快看过去,戚言恬一瞬受伤的神情落到她眼里, 却也再不能挽回。
云旗和婼婼性子都活泼爱玩, 很快混到一块, 小孩连姨父姨母都忘到脑后,被她云姨姨牵着走在前头。
幼怡与戚言恬慢慢步入低矮春山小径,戚言恬不动声色落后她半步。幼怡感觉到了,但她一个字都没有说。
可能我也需要时间, 幼怡想,该好好理清这团乱麻。无论最后她愿意去原谅, 还是跨不过这条深沟,都应该给彼此一个交代。
头顶上有窸窣声音传来, 幼怡仰头一看, 一只清瘦的手撩起快要垂到她发丝的枝叶。
她回头看过去, 戚言恬神色微怔,似乎没想到她会投来视线。
“走路当心。”他垂首注视着她,似想望进她眼底,“方才……这些枝叶会碰到你眼睛。”
幼怡一撇脑袋,“多谢。”语气堪称生硬,“快些吧,赶上婼婼和云旗。”
说罢,她径自加快脚步,提着裙角一步一步跨上台阶。
城郊这座小山丘很矮,几十重台阶便足够跨上山巅,山丘顶部平稳,春日里是一片柔软的青草地。
今日稍有些风,日色也好,幼怡笑着问婼婼想不想放纸鸢玩,婼婼点头如啄米,“谢谢姨母!”
她被裴令仪教得有礼有节,又乖顺又可爱,幼怡忍不住也揉她脸颊,婼婼非但不恼,还嘟嘟囔囔,说幼怡好温柔,力道比云旗小多了。
云旗冷哼一声,“婼婼掐云姨姨的时候也可用力了!你这样掐一掐你姨母,看看她还温不温柔?”
幼怡嗔她孩子气,云旗一吐舌,乖乖牵上婼婼,“我在这里等姑娘,您和公子去挑纸鸢吧。我太笨了,要被骗钱的。”
婼婼也点头,“姨父会画画,姨父挑的肯定很漂亮!”
不远处就有纸鸢摊子,还不在少数,都知道此处放纸鸢的人多,是好商机。
幼怡与戚言恬一道走过去,一个红脸的青年妇人连忙招手,热情招呼:“娘子郎君来看看,自家画的,画得不差的!”
在这摆着摊子的就她一个女人,幼怡便走了过去,戚言恬自然很快跟上。
妇人打量了两人一眼,不禁笑着打趣,“娘子郎君模样生得很好,该是天生一对呢……不如择个鸳鸯图样?前两日才新画的,用的好墨呢!”
此话一出,幼怡不由一怔,一回头看戚言恬,他也神色复杂地伫立原地。
鸳鸯。
这段姻缘,的确是起于鸳鸯,可惜中途拐了个弯,阴差阳错的,让她和逾明结了亲,又传出佳话,连着姑苏那棵姻缘树、那几张鸳鸯牒都声名鹊起。
天底下少有这样的离奇故事,更何况现在连藏在心底足够美好的初见,都已有了瑕疵。
幼怡摇了摇头,作出决定,“算了,是给小孩子玩,就拿虎头的吧,孩子属老虎。”
她付钱,戚言恬接纸鸢,活灵活现的老虎脑袋,灵动得跃然纸上,其实画得已很好了。
转身离开之前,幼怡悄悄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只画着鸳鸯的风筝,老板说是新作,看上去更光鲜,自然是更好的。
只是现在她不想要了。
云旗领着婼婼,婼婼一只手牵风筝,跟在云旗身后来回跑,整片山丘草地都被她踩过一遍,风吹草低,偏偏吹不起一只虎头纸鸢。
婼婼弯了腰气喘吁吁,“不……不行,跑不动了……”
幼怡和戚言恬站在一边,二人长久无话。春风拂面,声响柔和细微,幼怡广袖被柔风托起,飘飘摇摇缠到戚言恬手边。
她似丝毫未觉,对戚言恬投来的视线也置之不理,只温和欣然地看向走过来的婼婼。
婼婼黏糊糊投进姨母怀抱,垂头丧气,“姨母,小老虎飞不起来……”
幼怡笑着搂住她,揉揉她后脑散乱的头发,“现在风太小了,不是老虎的错,也不是婼婼的错。”
婼婼没有问什么时候风大,什么时候能再放风筝,乖乖巧巧地和幼怡与戚言恬说饿了。
此刻的确是该用午饭的时候,婼婼眼珠一转,看来也不是真饿了,只是很乖,想让陪了她大半天的幼怡和戚言恬吃点东西。
幼怡把她机灵有神的模样看在眼里,太喜欢这小孩的体贴听话,忍不住捏捏小女孩软乎的后脖颈,闹得婼婼在他她怀里扭着身子喊痒。
小孩一扑腾,腿上不稳,就容易摔跤,云旗好好地收着纸鸢,伸手不及。幼怡正要倾身去拉婼婼,就看见身侧横来清瘦一双手,稳稳扶着婼婼后背,把小姑娘后仰的身子扶正——而后袍袖一拢,又端端立在幼怡身侧,隔她一尺之距。
婼婼险些倒下,站稳的时候不禁拍了拍胸口,“呼呼”舒了口气安慰自己,还是惊魂未定的模样,便转身挤出笑颜,“谢谢姨父!”
戚言恬浅笑,移了视线,无声地试探,悄悄看向幼怡,“没事吧?”
他这两日真是待她万分低声下气,生怕一句话没说好,又惹她一张冷脸相待。幼怡看着他这副与从前别无二致的清致皮囊,整个人的姿态却愈发柔和,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平静且温和,待他如待天下所有陌路人,轻声回,无碍。
起码……不该在一时片刻消气,若因一时酸涩骤然同他和好,心中却还没跨过这个疙瘩,往后只会有更大的矛盾。说不好哪回再闹别扭的时候,又被翻出来旧事重提,像一对相看两厌的怨侣。
她心底里……还是不想这样的。
刚到马车上,婼婼才一屁股坐下来喊累,束着小辫子的发带就顺着她动作滑落下来,乱乱的头发马上维持不住光鲜假象,沿着肩膀散落,额前碎发挡住眼睛,像只小野猫。
罪魁祸首——方才揉了小孩头发的幼怡理直气壮地耍赖,婼婼撅着嘴说是姨母揉的嘛,她不慌不忙,反跟婼婼撒起娇来,“姨母不当心呀,婼婼难道要怪姨母吗?”
幼怡娇生惯养长大,太宗与嬢嬢膝下没有女儿,所以就愈发溺爱纵容她,闹起娇来一把好手,水盈盈眼眸一低,直教婼婼都捧着她的脸说没事没事……
戚言恬无奈低头一笑,知道她是演出来的假面,却总是拿她没办法。
婼婼的发带正好掉在他边上,他便顺手捡起来,轻柔地理了理婼婼缠到一起的几缕发丝。

手指翻飞,动作灵巧,转眼间就挽好精致发髻。

婼婼惊讶地碰了碰头发,“姨父手好巧!”
幼怡疑惑地瞥过来,像是下意识,与戚言恬视线相撞后,又猛地抬眉睁大眼睛,似是十分讶然。
她匆匆躲开了,戚言恬看见她低下头,又是眉目平和,寻不出一丝破绽。方才那一瞬羞窘好似旧日浮现,然而却也只有一刹那。
婼婼又来找戚言恬搭话,一口一个姨父叫得他心软,于是无人看见的地方,幼怡悄悄碰了碰自己头发的动作,被他遗憾错过。
从此处山丘一路向南,行过一盏茶时间,就到了大相国寺附近。菜还没上全,婼婼先吃了几个糖三角,眼皮便重得抬不起来,幼怡在对面看着她小猫一样闭眼、又睁开,重复好几回,最后实在抵不住困意,往云旗怀里一窝。
“也该是她午睡的时候了。”幼怡眉目柔和,轻轻抚了抚婼婼脸颊,取来一件长披风——时常备在马车里的,小孩子被她的披风裹着,一张小脸柔嫩又圆乎。幼怡坐在一旁看了会儿,见她睡熟,便悄悄起身。
雅间暖和又宽敞,云旗若是抱累了,还有个小榻能躺着休息一会儿。幼怡才嘱咐完,走了没两步,果然听见戚言恬轻手轻脚跟了上来。
一直到出了门,她方停下脚步转身,戚言恬将将停在她一尺之外。这个距离若是放在从前,二人多半已相拥缱绻。
衣袖之下,幼怡悄悄攥紧了拳,隐去那莫名漫上来的怀念与酸涩。
离他太近了,鼻尖幽幽萦绕的一缕荔香,也不知是谁身上传出来,又或者微风一勾,早已将她和他身上气息缠到一起。
幼怡心神一荡,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步,早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戚言恬过分柔情的专注目光,已经勾着她抬头去看他,与他缠绵如旧,与他心意相通。
手腕已经被他攥住,两根纤长手指,足够握紧她纤细腕子。没有隔着衣袖,他清寒的指腹直白坦荡地贴上她肌肤,幼怡漾在梦里的心弦“啪”一下就被折断。
只差一点,只差一步。
二位已经吵了整整七章了……
第一卷快结束了吧(应该还有个十章不到?)
◉ 45、诉衷肠
她若再陷于梦中一弹指, 就会再次投入他怀中,如同一切没有发生, 如同她还待他痴心赤诚。
幼怡手上用劲, 脸色即刻冷了下来,只轻轻一甩,便挣脱开戚言恬桎梏。
他还是不敢强迫, 愕然一刹,很快就收了手, “抱歉, 惹你不快。”
幼怡撇开眼神, “何必这样客气。”说罢抬步, 径自离开酒楼大门。
戚言恬紧随身后, 不会远离她超过三尺,几乎靠在她身侧,声音低哑, 语调委屈, “我不会不听话了, 清灵。”
幼怡猝然停下,恍惚间心神俱震,这该是温隐秀说的话吗?这是温隐秀应有的姿态吗?
他快将自己看作尘灰,乞求幼怡一低头眷顾。
这是建业末年的进士二甲第一, 进能辅佐昏庸天子,退可对峙贪权奸佞。韩玄英之后, 温隐秀便是国朝前途最为明亮的少年重臣,该有被人敬慕仰望的一生。
但敬仰他的人里, 从来就没有裴清灵。
不止是他将姿态放得太低, 更因为……她不喜欢。
第一回闹别扭, 她根本没有因为皙仪与戚言恬议过婚生气,她一直都在恼他不听话。说要他放手,偏不肯,才惹得她冷待他很多天。
后来……她似乎又说过许多回要他听话,包括一道一道的“禁令”、一声一声的“不许”,戚言恬都照做了。
幼怡有点糊涂,想起当时感受,戚言恬遵照她每一条“禁令”的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呢?
恍然间,一个念头又飘进她脑海里,背后不由一身冷汗。
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婼婼?
不是因她可爱漂亮,也不全因她是她惟一的外甥女,最重要的,是婼婼很听话。
幼怡眉骨骤然刺痛,她立刻转身,戚言恬慌忙凑近问,“清灵?怎么了?”
她伸手,拂开戚言恬覆在她肩上的手,吹过一阵风,似乎也卷走了她所有的失态,“没事,风有点大。”
不等戚言恬回复,她又很快道:“这里离逾明衣冠冢很近,我去看他,你……难道也要跟过来?”
戚言恬一怔,片刻后敛去多余神色,只诚恳看向幼怡,“赵虞侯……也算我的同僚,我以同僚身份祭拜,应该也不算逾矩。”
赵皎的墓立在矮山丘上,春天一到,周遭花草竞放,明丽鲜妍,就如他一样,粲然热忱。
上一回来这里,还是与赵夫人一起,她刚刚去见了逾明旧部,得知一点零碎真相,正是前路颓靡、雾浓云深的时候。
而此次,刘胭被她拉下水,连带着刘遵与刘束也多少失了官家信任,又揪出黄观,眼见着柳暗花明的时候就快到了。
幼怡却很难高兴起来。
从视线里能看见那一座远立山头的墓碑开始,她就格外沉默,衣袍猎猎,下一刻仿佛便能缥缈隐入天际。
一步一步,她缓缓走??????到赵皎墓前。
碑上仍是熟悉的几个字,象州来宾赵氏皎之灵位。小小四方碑,低矮一个土堆,埋进几件衣裳,便是赵皎死后的居处了。
他魂灵飘荡,从那么远的岭南道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到此处,再落到这里。
“我来晚了,抱歉,不会怪我吧?”
直到前头传来娇俏声音,戚言恬才猝然回神,他懵了一会儿,方反应过来,幼怡在与赵皎说话。
“我找到害你的人了,但是他从前对你还挺好的,到时我送他下去,你不许误会我,长了眼睛,就要看得明白我在做什么。
“最近……我大概做了一点实事,虽然你看见了,可能又要唠叨我,但是没有办法。我只有这点空空荡荡的身份,想要做点什么,还得靠着官家怜爱才能成事。”
幼怡低了头,眼睛扑闪一下,委屈地盈了半汪泪。
“赵逾明,对不起……不要怪我呀……”
戚言恬听见她略带哭腔的声音,只觉心尖被狠狠刺痛,刚要抬步,却又生生停在原地。
若要安慰她,起码……不应在赵皎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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