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顾清染手里的棍子掉在地上。
这一刻,她怕极了这又只是一个梦。
她终于不管不顾地冲上前,一把将裴钰扑到了地上,一只手摸上他温热的眼眸。
真的,不是梦。
顾清染说不出话来,只能喉咙里发出一声委屈又痛苦的嘶叫。
她从赵国军营逃出,一路徒步逃亡八百里,竟还能见到这个人一面。
周围的黑甲骑兵一拥而上,举刀让她放开裴钰。
她却将他抱得更紧。
裴钰伸手,示意众人无事。
他心头激荡,手不觉颤抖着抱住压在他身上的顾清染。
她瘦了好多……怎么会变成这样……
裴钰心里毫无征兆地刺痛了一下,心底涌起异样的情绪。
顾清染重伤,裴钰快马加鞭赶回上京,将人直接带回了东宫。
东宫清凉院。
许慎给顾清染把完脉,脸色难看。
他沉重道:“她被动过重刑,身上有鞭伤,肋骨被人打断,这一个月怕是靠着吃草根树皮活下来的,五脏都带着伤,还有……那双脚走得肉都磨烂了……”
说到后面,许慎几乎说不下去了,心里堵得慌,喉头哽得难受。
他治过她无数的伤,没有一次像这样吓人。
裴钰听着,心头莫名揪住。
他挥了挥手,让许慎下去。
他走上前,看着顾清染疲惫的脸,心情复杂难言。
忽然,眼神瞥见她怀中露出一角带字信函,裴钰拿出来展开一看。
信上道:“多谢南宫将军给的姜国兵力布防图,待我一统姜国,便娶将军为妻,以此为据!”
信的落款赫然写着陆南弦三个大字。
赵国四皇子,陆南弦!
裴钰霎时面沉如水,捏住这封信,死死攥住了拳。
……
惨淡的阳光从半开的窗透进来,顾清染缓缓睁开眼,恍惚的视线看着带纱的床幔。
然后,床纱被人撩开,裴钰出现在眼前。
阳光从他身后洒下,在他脸上投出一片阴影,神色晦暗不明。
顾清染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四目相对,裴钰脸上神情莫测。
顾清染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撕裂般疼痛:“我……活着回来了。”
裴钰薄唇微抿,脑海里不自觉想起来,那日长亭送别的场景。
那日,顾清染那样决然地跟他告别,就好像那一去,她就不会回来了。
在南疆得到她被伏击的消息时,他也以为,这个人不会回来了。
可是现在,看见她就活生生地在这里,又想起那封陆南弦的信,心里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欣喜。
他突然开口:“赵国拿到姜国北境布防图,一个月之内连下姜国十四城。”
顾清染的身形僵住了,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发愣。
他的眸色一点点暗下来,声音毫无起伏:“平阳谷一战,先行军全军覆没,你是如何活着回来的?”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一个侍从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赵国使者团已到上京,前来商谈和谈事宜,赵国四皇子前来拜会您。”
裴钰的脸几乎是瞬间沉了下来,深深看了一眼蜷做一团的顾清染,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花厅。
裴钰到的时候,陆南弦正喝着茶——坐在主位上。
直到裴钰走近,陆南弦才懒懒散散地站起身,拱了拱手:“见过……太子殿下。”
裴钰冷冷瞥了陆南弦一眼,没有任何回应,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坐到了他刚刚坐的主位上。
陆南弦毫不在意,施施然转了个身,缓缓开口:“听闻南宫将军现在就在东宫?啧啧,真不愧是铁血沙场的女人,伤成那样,远距八百里也能找回来。”
提起顾清染,裴钰冷目横眉:“是你抓了她?”
陆南弦一时大笑不已:“太子殿下此言差矣,不是我抓了她,是我将她从平阳谷救了回来。不过,南宫将军的身子真是让人迷恋,有滋有味,就是可惜,让她逃走了。”
“嘭”一声,裴钰手边的茶盏砸在地上,水花四溅。
在陆南弦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记拳头就已经落在了脸上。
裴钰怒不可遏,揪住他的衣襟又是一拳,陆南弦吃痛,反身还手。
清凉院。
夜色渐浓,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顾清染坐在窗边,愣愣看着雨线如丝,眉间纠结。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一段空白的记忆……
突然,门被人推开。
她一转头,看见裴钰走了进来,嘴角处有一小块淤青。
她起身上前,神情不自觉紧张:“你这是怎么了?”
裴钰沉着脸看向她,双手扳过她的肩头,眼神如刀:“顾清染,你拿什么换你自己活着回来的?是姜国布防图,还是你的身体?!”
顾清染愣在原地,只觉一阵寒意从心尖传到指间。
她身子绷紧,她不记得自己怎么活下来的,可她绝对不会背叛姜国的。
她挣开他双手的桎梏:“我绝不会做这种事!”
裴钰却一手握住她的左手,蓦地伸手拉开她的袖子,看向她的手腕。
他的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怒意滔天:“那你告诉我,你手腕上的守宫砂为何不在!”
顾清染脸色一白,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腕果真一片光洁!
夜雨陡然变大,雨水打在屋檐,如鼓点般响起。
裴钰的眼睛已经被怒火烧红:“是陆南弦对不对?你把自己卖给了他!”
顾清染摇头,脑中一片混沌。
“你还装!”裴钰一把甩开她的手,眼中满是嫌恶。
顾清染一下不稳,摔到了地上。
裴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森冷:“既然如此,我会让父皇解除婚约,姜国的太子妃绝不能是个为了活着不择手段,出卖自己和家国的国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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