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夏拦住还要再喝一杯的父亲:“爸,您喝的够多了,别再喝了。”
韩络上前帮她一起扶着纪父。
许文晏就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幕。
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是挺般配的。
可是他的心里,怎么就那么堵得慌呢……
许文晏站起身,身子摇摇晃晃,很快站稳:“我去躺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洗了手,他顺便用冷水泼了泼脸,赶走不少醉意,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头重脚轻。
出来时,意外看见了白知夏。
她站在窗边,指间一点猩红,飘出袅袅烟雾。
许文晏皱着眉走近:“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坏毛病?”
白知夏倒是听话,随手就将烟蒂按灭,丢进了垃圾桶。
然后转过头来用那一双漆黑沉静的眼眸看向他,回答刚才那个问题:“三年前学会的。”
一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时间点。
许文晏的心头蓦地浮出一抹烦躁,他移开视线,用一贯阴郁的语调说:“以后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本以为她会说些别的。
不料,白知夏倏地轻笑,真像当初那小姑娘般回:“小叔说的对,我都听小叔的。”
哪怕她随便回一句什么敷衍的话,许文晏都不会产生这样奇怪的直觉。
偏偏她这样说,总让他觉得,她就是在认认真真地敷衍他的告诫、
就像小时候家长叮嘱孩子们不要吃街边的小吃,孩子们答应地极其严肃,但一转头还是会奔向小吃摊。
白知夏也同那些小孩一样,把他当作真的长辈,认真而严肃地敷衍。
她仿佛是在告诉他,她现在对他已经别无其他感情。
他们之间,就是纯粹的,一声小叔的关系。
第十三章 不动声色
这个清晰的认知让许文晏的心头没来由的一慌。
按理说他应该高兴的,他终于打消了师兄女儿对自己荒唐的感情。
可是,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许文晏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喉咙:“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白知夏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小叔是要帮我找工作吗?”
“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于情于理我都不会推脱。”许文晏压着自己的情绪,淡声道,“你需要工作,可以来淮知。”
淮知。
这两个字落在白知夏耳朵里就像是一个笑话。
她挑起红艳唇角,笑意夹带讥讽:“不必了小叔,我和淮知,不合适。”
这话是当年他亲口说的,现在她又亲自还给了他。
许文晏想,或许这就是因果报应。
白知夏没有琢磨他的心思,敛了笑:“小叔,回去吧。”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转身便离开。
那又细又尖的鞋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一声一声,针扎一般的刺痛许文晏的脑袋。
他听了十几年的“小叔”,还是第一次这样不想听到。
而白知夏也变了很多。
许文晏看着她的背影,蓦然发现她在这三年褪去了身上的稚嫩和青涩,整个人成熟优雅,像极了他在名利场上见过的那群人。
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其实,一直是想保护她的那份天真烂漫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他做错了什么?
回到包厢,白知夏和韩络已经扶着纪父准备离开。
韩络对许文晏淡笑道:“谢律,账单我们已经付过了,您喝了酒,不能开车,做我们的车回去吧。”
彬彬有礼,绅士有度。
但许文晏还是摇了摇头:“你们带师兄回去早些歇息,我叫个车就行了。”
两人没再推脱。
临走时,韩络从降下的车窗里看向许文晏:“谢律,我一直很崇拜您,若是有机会,我想跟您多多学习。”
许文晏淡声回:“可以。”
直到这时白知夏才开口出声:“小叔,再见。”
但她没有看许文晏一眼,甚至在说完后就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独剩下站在原地的许文晏缓缓地放下了刚要抬起的手,嗓间中的那句“再见”也随着滚滚尘灰沉寂下去。
这小丫头三年前不告而别,从此了无音讯,再见面便像只刺猬,可见是真的恨透了他。
许文晏站在暗黄色路灯的光束下,蓦地想起韩络的那双眼。
精明,野心勃勃。
他远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敦厚老实。
白知夏没有什么心眼,跟着他真的是最合适的选择吗?
回到家,许文晏没有进卧室,将自己的身子重重地丢到了沙发上。
沙发很软,是白知夏十七岁那年选的,小姑娘最喜欢趴在这上年吃着零食看着电视。
他说了她好多回,说这样不利于消化,但她从来不听,撒个娇之后便去拿了盒冰淇淋继续大快朵颐。
许文晏呼出满是酒精的一口气,手臂遮挡眼前。
今晚的月亮好亮,亮的他看不清、睁不开眼。
和这些年他见过的白知夏的眼眸,一样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