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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心进了屋，就看到云栖满身是汗的在床上躺着。
应该是做噩梦了，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连眉头都皱着川字。
被子被云栖踹到一边，她蜷缩着身体躺在床的最里面，后背紧紧抵着墙。
鹿心完全没见过这么脆弱的云栖。
鹿心眼中的云栖，是又飒又酷面冷心热的御姐，是让人觉得很安心很可靠的大姐姐。
可是此时此刻的云栖，脸色苍白的像瓷娃娃，一碰就碎。
“干妈，不要，不要丢下我……”
云栖紧紧抱着枕头。
枕头的一角，有特别明显的一大片湿润，分不清楚是泪还是汗。
“怎么会这样啊。”鹿心轻喃一声，小心翼翼的爬上床，十分心疼的用袖口帮云栖把额头上的冷汗擦掉。
房间还开着空调，留这么多汗，怕是会生病。
鹿心下床，找到一条没用过的干净毛巾，轻手轻脚的把毛巾塞进云栖的衣服里，垫着她的后背，用来吸汗。
弄完这些，鹿心才拉过被子帮云栖盖上一点点，然后出客厅去等。
这会已经将近晚上零点了。
鹿心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没一会也开始打盹，迷迷糊糊的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个小时后。
云栖醒了。
睁开眼看，她已经不在肃穆有陆严的警局了，而是薛钦珏的公寓里。
呆愣的坐在床上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好久好久，才面无表情的从床上爬起来，摸黑往外走。
打开房间的门，就看到开了一盏暖灯的客厅中，鹿心正躺在沙发上。
而沙发旁边的茶几上，还放在她才买没多久的蛋糕，是为了要给干妈过生日的蛋糕。
云栖不好奇鹿心为什么会在这里。
跟鹿心认识两个月了，平时跟她们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多多少少听鹿心提起过她的哥哥们。
云栖没理，走向大门。
手刚搭上门把，身后就传来鹿心的声音。
“云姐姐，这么晚了你去哪？”
鹿心双手扶着椅背，正睡眼惺忪的看着云栖。
云栖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
垂眸，哑声道，“我回家。”
“我陪你吧！”
“不用。”
云栖说完，打开大门直接离开。
鹿心抿了抿唇，有点担心云栖，赶紧拎起蛋糕跟上。
好在薛钦珏住的公寓楼层很高，鹿心出来的时候，云栖才等到电梯。
鹿心赶紧挤进去，一手提着蛋糕，一手紧紧的牵过云栖的手。
冰冷的手，被温暖的手牵住。
让云栖僵硬的表情柔和一些。
转头看了眼明明睡眼惺忪还要跟着她的鹿心，云栖心情很复杂。
“薛警官把我的事都告诉你了？”
鹿心牵着云栖的手轻轻摆了摆，“他说你妈妈去世了，让我来陪陪你。”
“别的没说？”
“嗯，啊，对了！”鹿心松开云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身份证，“我二哥哥还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说这是真的身份证。”
电梯到达一楼了，电梯门打开。
云栖看着鹿心手里的身份证，迟迟没有谁伸手去接。
好半晌，才红着眼眶绝望的讽笑一声，“心，陪我去喝酒吧。”
“好。”鹿心不会喝酒。
但是面对这样的云栖，鹿心根本拒绝不了。
云栖带着鹿心去便利店买了一箱啤酒，然后又坐电梯回公寓楼了，没去薛钦珏家，大门已经关了，鹿心没钥匙。
两人直接坐电梯到顶楼，席地坐在围栏旁边，吹着夜风，看着外面的灯火璀璨。
云栖熟练的用牙把瓶盖咬开，递了一瓶给鹿心。
鹿心接过。
云栖跟她碰了碰酒瓶，就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仰头就喝了大半瓶。
“云姐姐……”鹿心担忧的扯扯云栖的衣角。
云栖笑，“我没事，我没那么脆弱。”
鹿心不傻，怎么会看不出云栖的笑容有多勉强呢。
“云姐姐，要不你跟我说说吧，我可能不太会安慰人，但我会认真听的。”
说说？
说什么？
说她有多懦弱？
说她明明已经长大了有能力保护云香霞了，却还是被她三言两语劝走？
说她明明可以求助夜不寐这个亲哥，帮她们改变现状，但是她偏偏死要面子？不肯接受夜不寐的施舍？
云栖冷笑一声。
用下巴点了点外面的无数灯火。
哑声开口，“人家都说每一盏灯代表一个家，今天之前，我也有一盏灯，虽然很微弱，但是它会亮啊，可是，它灭了。”
“心，你知道你哥为什么只告诉你我妈死了，却没告诉你别的吗？”
鹿心轻轻摇头。
“因为你太干净了，你纯白的像一张白纸，你不会对我这种人感同身受，你哥应该也不会想让我这种人把你染黑。”
“不是……”

不知道哭了多久，声音都完全沙哑了，云栖才渐渐止住哭声，闷闷的呢喃一句。
“心，如果我没走，干妈就不会死……”
云栖这是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鹿心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能凭着本心，轻声道，“也许死亡对云阿姨来说，未尝不是个解脱。”
云栖没吭声。
鹿心吸吸鼻子，帮云栖也擦擦脸上的泪痕，然后才开口，“云阿姨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
“嗯，她是。”
云栖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遇见她是我的幸运，她遇见我，确是不幸。”
“我不这么认为。”鹿心开口，“如果云阿姨没遇见你，可能一生都是被困在那种地方得过且过，心里一点期盼和曙光都没有。”
云栖转头，认真的看着鹿心。
鹿心继续说道，“我觉得云阿姨遇到你，是遇到了新生，你是她灰暗生活里的一簇火苗，她用爱将这簇火苗烧得更旺，照亮你，也是照亮她自己。”
鹿心的眼神特别澄澈干净，好像她说什么都让人很有信服里。
透过鹿心琥珀一样的眼眸，云栖好像看到了云香霞。
云香霞说“我把你保护的那么好，不是让你杀人进局子的，是想让你替我干干净净的活着的”。
替我干干净净的活着。
干干净净。
云栖眼眶又红了，深呼吸一口，才把心里的酸涩压下去。
是啊，她怎么可以产生想自杀的念头呢？她死了，干妈寄托在她身上的火苗就熄灭了。
她要活着。
她要干干净净的活着。
她要好好学画画，好好学乐器学唱歌，她要活的漂亮。
连带云香霞的那一份。
“身份证还在吗？”
“啊？在！”鹿心赶紧从口袋里把身份证拿出来。
云栖接过。
这不仅仅只是一张身份证，这是她的新生。
云栖看向鹿心，“心，你把我当朋友？”
“当然！”
“那我邀请你，陪我和我干妈一起吃生日蛋糕吧，虽然已经过了零点了。”
这句话，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听着，可能会觉得很渗人。
但鹿心只觉得很感动。
鹿心坚定的点头，“能跟伟大的母亲一起过生日，我觉得很荣幸。”
蛋糕打开，插上蜡烛。
“许个愿吧。”鹿心道。
云栖深呼吸一口，整理一下发丝，闭上眼。
“妈，我爱你，如果有下辈子，我们做亲母女吧。”
一阵微风吹过。
抚动了云栖的发丝，也吹灭了蜡烛。
吃了蛋糕，云栖才开口。
“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鹿心牵过云栖的手，“那梓桐就是第二个！我哥哥是第三个！emmm……回头我在把我所有哥哥介绍给你认识，把我们花滑系的同学都介绍给你，我跟你说哦，他们可喜欢你了。”
“喜欢我？”
“是啊！又美又酷又高冷的学姐谁不喜欢啊！你是校花你不知道吗？”
云栖笑了。
“我不知道，我以为你是。”
鹿心嘻嘻笑着戳戳自己的小肉脸，“我们是朋友，我就不跟你争这个啦，要是哪天你跟我绝交，我就化个妆参加下一届校花评比，把你比下去。”
这完全不像是乖巧的鹿心能说出的话。
鹿心这是在逗云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