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七摸着撞疼的头退后几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头顶上方陆凛的声音:“郡主是要回府?”
不回府还能去哪,祖母那也不让她待了。
苏云七抬头,望进陆凛温和霁月的眼睛,纳纳说:“嗯,回府。”
看着苏云七通红的双眼,陆凛知道她是哭过,宽袖下的手抬了又放,最后只说了一句:“萧天寒不值得你为他这样哭。”
苏云七噗嗤一声,苦着的美人脸上终于有了三分笑意:“你怎知我是为萧天寒?”
与萧天寒两年的夫妻情分,早就断在了定远侯府。
如今,她只当萧天寒是个陌生人。
可陆凛却不以为,男人俊美如皎月一般的气质染上些
阴郁:“郡主还是早些放下对萧天寒的执念,他不能为郡主做的,我都能为郡主做。”
这还是苏云七第一次看到陆凛这番模样,像极了小时候养的大黄护着它的狗崽崽。
苏云七无奈摇头:“陆凛,我很感谢你几次的相护。”
“但你别听我爹爹对我二人的掺和,你根本不了解我这个人是什么样子,我们之间,还谈不上为了谁,做一些事。”
苏云七不知道这样子说,陆凛能不能听懂。
但状元郎文韬武略,应是都懂的。
苏云七就当做他听懂了,保持距离,饶身离去。
可还没走几步,就被陆凛抓住了手臂。
陆凛偏头看她,嗓音暗沉:“郡主怎知我不了解你?”
苏云七微怔,没来得及反应就听陆凛继续说:“我要下任了,去冀州,离京都的路程纵马尚需三日。”
冀州,是个风水极好的地方。
那里也有很多善会棋艺的人,陆凛在那一定如鱼得水。
苏云七认真想了想,看向陆凛:“那便祝状元郎此去顺遂,前程似锦。”
苏云七明显感受到,手臂的力道有所收紧,又带着些许克制,不轻也不重。
不知过了多久,陆凛终于松开手,眼底发憷。
红漆绿瓦的宫道上,两人就此背道而驰。
另一边,定远侯府。
定远侯老太君和萧明珠在北院被一同幽禁,侯府在京都城的势头彻底跌到了谷底。
幽禁前,老太君特意交代了萧明安的后事得厚办,最重要的便是萧天寒。
自萧明安死后,侯府只剩下萧天寒一子,地位一下水涨船高。
东苑里,萧天寒负手而立,眼观旬日东升的日光。
长廊走来一众侍女:“天寒公子,这是侯爷吩咐送过来的新衣裳,都是按照您的尺寸打量的。”
萧天寒阖眸,嗓音清冷:“放着吧。”
如今,他搬到了萧明安曾经居住的东苑,脑子却不时想起苏云七那张惨白的小脸。
正想着,李秋纹一瘸一拐走到了院子里,看着比曾在在南苑里好了不知道多少的装饰,笑得合不拢嘴:“天寒,娘真是没想到萧明安那个傻子死了倒还便宜了我们娘两。”
说着,李秋纹往石凳上一坐,又开始愁眉苦脸起来。
“不过,苏云七这个小贱蹄子真没想到竟然是郡主,你说她早早老实交代了自己的身份,我们也不至于把她给那傻子不是?”
“天寒,娘知道你与她还是有夫妻情分在的,她对你一网情深,你把苏云七再哄回来,有摄政王千金的身份在这,那咱们可真是在京都城横着走了。”
“以后,可再没人敢瞧不起咱,你的仕途也定是能够平步青云。”
李秋纹美滋滋想着,越想脸上的笑就越收不住。
看着李秋纹的模样,萧天寒只觉得有些聒噪,心底没来由得一阵烦闷。
他提步,头也没回地走了出去。
等到再回神时,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站在了京都郊外的乡下庄子里。
也是苏云七和他生活了两年的地方。
屋内的陈设仿佛还和两年前,丝毫未变。
两年的时光一幕幕在原地被重现——
日光透过窗桕照在四方桌案上,萧天寒在桌案上研读,而苏云七则在窗外为他洗手羹汤;
青花缠绕的香炉里,还有未曾燃尽的药草香,是苏云七为他从山上特意采来的安神药草;
等再回到现实。
指腹划过落了灰的床沿,萧天寒眯了眯眼,眼底一片晦暗。
或许,真是他错了。
是他亲手弄丢了一个不嫌他出声、一心一意为他的人。
……
午时。
苏云七出了宫门,却没有想到还会遇上萧天寒。
他像是早早就等在了宫门外,一身黑衣绸缎,被风吹得乱糟糟的,丝毫不符他清冷俊逸的气质。
苏云七撇开眼,装作没有看见从一旁绕过。
可还是被萧天寒逮住。
萧天寒站在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不远也不近,刚好能听到声音。
“云七。”
萧天寒低沉着声音唤她一声,这般语气和在乡下庄子时无二。
她认识的那个与她恩爱无疑的萧天寒,仿佛又站在了眼前。
苏云七撇开眼,冷漠地戳破这层幻影:“你来做什么?取消探花的圣旨应是还没这么快到定远侯府。”
取消探花,果然……
对于他的处罚不过是晚了一步而已。
萧天寒没有迟疑,踩着定远侯新赏的鞋履,还是上前了一步。
墨瞳紧锁着苏云七,眼里的幽暗和孤冷暗敛:“这是我该得的报应。”
第17章
苏云七美眸一怔,不自禁看向萧天寒那张自己曾经爱慕了两年的俊脸。
与给她休书时的时态一模一样。
苏云七已经很是不悦:“所以萧天寒,你来这堵我到底是做什么?”
她眼里的不耐烙印在男人漆黑的瞳孔之中,萧天寒却没有半点恼意。
正当苏云七转身想离开时,萧天寒终于开口:“云七,我还有机会吗?”
“我只要一次,弥补你的机会。”
苏云七回头看萧天寒,确定这些字眼是从他那张凉薄骄傲的薄唇里出来的,叹了口气。
她的淡眉间染上困扰,让萧天寒心中一沉。
苏云七睨了眼萧天寒如谪仙般纤长清冷的气质,最终说:“半分都没有。”
话落,苏云七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
一切尘埃落定。
苏云七回了摄政王府,住了没几日便自请去慈宁宫照顾太后。
这一去,便是三年。
苏云七再没见过萧天寒,也没再见过宫道上捏着她手不放的陆凛。
京都城人人称赞郡主的一片孝心。
直到三年后,慈宁宫内。
殿中药香浓郁,伺候的宫女进来一批又一批。
太医院的太医拧着眉说:“太后这是痨病,又加上积忧成疾,最多还可活三月。”
苏云七在帐幔前捏紧了帕子,祖母这病就算是她悉心照料,也好转不了。
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才会让祖母如此?
但太后不说,苏云七也无从得知。
只知道当年仅13的皇帝弟弟来慈宁宫探祖母之时,太后脸上的郁结才会散开许多。
“皇姐,皇祖母还会好起来吗?”
皇帝该叫她爹爹摄政王一声皇叔,所以苏云七自然能应得了一声皇姐。
苏云七摸了摸皇帝的头,苦涩一笑:“祖母会好的。”
跪在殿里的太医微微抬头:“皇上、郡主,若想救太后,或许还有一个法子,只是……”
苏云七美眸微抬,急切道:“既然有法子,为何不早说?”
可太医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这天下传闻南拓神医可活死人,肉白骨,或许可救太后,只是此人自梵净山有过行迹后,已经很多年便没消息了,这……”
苏云七拉过小皇帝的说,只认真说:“只要有机会,我便不会放弃。”
……
就在苏云七思量着如何才能找到那南拓神医时,自家爹爹摄政王便差了府里的侍卫要接她回府。
马车早早地停在了慈宁宫前。
苏云七无奈,只能提起鹅黄色的罗纱裙乖乖上车。
三年后再次踏出宫门,苏云七褪去了从前的年轻青涩,美人脸上多了几分沉稳。
马车的车轮一路撵轮,直到被逼停在众人围堵的街道之上。
一双纤细如玉的手缓缓掀开车帘,苏云七探头望向嘈杂的人群,疑问:“前方发生什么事了?”
侍卫手握马绳,僵了一秒,道:“郡主这三年一直在慈宁宫有所不知是正常。”
“今日科举放榜,京都城又要多一位状元郎了。”
苏云七微怔,她确实不知,如此看来是她消息闭塞了。
侍卫看着前方拥挤的贵女们,又道:“郡主可要下马车去看看,这个时候可是有不少的京都贵女等着榜上捉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