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妈的程成,去他妈的白月光!
占据我脑海思绪的,只有一件事——活下去!
我是那样年轻,我应该有更美好的未来和人生!
我应该去旅行,去享受美食,遇见美好的人和事。
而不是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和事,将自己磋磨成一个歇斯底里的怨妇!
「谢谢你!」
我俯身,再次拥抱了面前的女孩,然后抬起袖子,胡乱揩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鞋跟敲击在地面,发出清脆的笃笃声,我重新走回诊室,向着这狗屎人生发起了最勇敢的一次冲锋。
看见我回到医生办公室,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的老大夫,露出短暂的惊讶。
他似乎没有料到,刚刚还慌成狗的我那么快就顶着一张哭花的脸回来。
「医生,我不想死!」
我看着他,用了此生最为诚恳的表情:「请您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哪怕希望很渺茫,可是我都要试试,我想活!」
老大夫戴着口罩,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我看见他先是微微愣神,而后笑弯了眼睛:「好姑娘,就是要有这样的气势!」
4
一个癌症病人需要些什么?
答案是,钱和关怀。
好消息是我不缺钱,父母过世后给我留下了大笔的抚恤金,一套市中心的房子。
我以前做平面模特也有不少积蓄。
这些钱足够支撑我的治疗。
坏消息是,我只能自己关怀自己。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我开始了一个人的抗癌之路。
而我的男友程成,正殷勤又贴心地带着他的弟兄朋友,帮着宋芸改造老宅。
程成和宋芸是老邻居。
宋芸老宅里衣柜顶上的灰尘、窗户上的蛛网,都充满着他们童年的珍贵回忆。
程成他们嘻嘻哈哈,脏兮兮得满身油漆,像是一群狗儿,在地上铺着的报纸上坐着,等吃宋芸做的饭。
他们欢乐时光的一点一滴,都记录在社交媒体上。
或许就是沉浸在这样的快乐中,一个多星期里,程成一次都没有想起联系我。
而我也没有去联系他。
胰腺癌给我带来的疼痛,越来越剧烈。
每个夜晚,我疼得在床上团成一只虾米。
每到这时,我就悔恨自己为什么以前不好好地先爱自己。
悔恨自己为什么浪费那么多时间在程成的身上。
住院之后,治疗的痛苦和对死亡的畏惧让我脾气变得矫情又焦躁。
我疯狂地怀念自己的枕头、自己的睡衣,我想要抱着家里的小熊布偶。
于是一个星期后,我离开医院,回了一趟住处。
我披着一件大衣打开家门。
迎面而来的是满室黑暗。
老人曾说,家里要有人住才有人气。
当一间房子没人住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生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我和程成曾经在这间房子里生活。
我们一起做饭、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在阳台上接吻……
只是在宋芸回来后,这里就迅速地失去了人气。
我按开了灯,上一次和程成争吵时,我砸碎了最喜欢的花瓶。
程成摔门而去,之后就一直住在工作室里。
花瓶的碎片还躺在地上,旁边是一束干枯萎地的雏菊。
我跨过地上的碎片残骸,去到卧室。
在床头摆着一个小熊,这是妈妈送我的。
我抱着有些旧、有些脱线的小熊玩偶,突然鼻子一酸:「爸,妈,请保佑我平平安安。」
一个多星期来,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每个夜晚的绝望和孤独都折磨着我。
我想要打电话给程成,就像宋芸没有回来之前那样。
向他撒娇,讨要一个拥抱。
可随即,我又唾弃自己,竟然会有这样没出息的念头。
现在抱着小熊,我寻到了一丝安全感。
我垂头,在小熊毛茸茸的头上擦去眼泪:「没事的林溪,都会没事的。」
正我竭力说服自己时,电话铃声打破了一室沉寂。
5
专属于程成的铃声,久违地响起。
我犹豫了一下,有些好奇,程成这个时候找我做什么。
电话接起,那边的人还没说话,我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从听筒彼端传来。
他们多开心啊!
我的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嫉妒。
我快要死了,他们却那么快乐地活着。
嫉妒像是毒草疯长,缠绕整个心头。
我有些分神,就连电话那边程成喊了我几声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他抬高了音量:「林溪!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骤然回神,就听见程成如暴雨一般的呵斥:「林溪,过了那么久,你还没闹够吗?
「你真的有一种毁掉别人的喜悦,让人陪你不开心的天赋。」
程成尖锐的话,让我呼吸一滞。
我深吸了一口气,所有积压的负面情绪即将爆发倾泻之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和程成之间将要爆发的战争。
「喂,喂,林溪,听得到吗?」宋芸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又大度。
「今天我搬家暖屋,我本来想让阿成邀请你来玩的。
「阿成是一个暴脾气,你别和他计较,我替他向你道歉。」
她平稳的声音传来,我仿佛都能看见她面上挂着的大姐姐的温柔微笑。
方才将要爆发的情绪,突然沉寂下去。
我猛地扭头,看向床边的梳妆镜。
惨白的灯光下,镜中的我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好像一个鬼。
许久,我对着电话道:「好啊,我一定到。」
电话那边的宋芸完全没有料到我会答应。
我面上冷笑,充斥着他们两个珍贵回忆的地方,程成怎么会舍得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