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最讲逻辑的生物。
他强大,你就要弱小;
他脆弱,你就要强大;
他渴望家庭,你就要给予他安稳;
他如古井般波澜不惊,你就要做他生命中唯一的变数。
终其一生,男人都在女人身上寻找自己失去的东西。当你无法满足他当下的需求后,他随时都会抽身离开。
我自打一开始,就决定要做墨寒川生命中的变数。
墨寒川的修炼进度极快,不过短短八年,他的功力甚至远超过一些修炼数十年的师兄姐。
他开始频繁地代替师父下山,惩强扶弱,降妖除魔。
回宗门前,他例行归家,却发现墨家张灯结彩,像是在准备喜事。
我换上了绣工精细的喜服,墨三弟和墨小妹围在我身边,欢欣雀跃。
「这喜服可真漂亮,」墨小妹摸着衣服上的金丝银线爱不释手,「嫂嫂明天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子!」
墨三弟在一边打趣她:「怎么,眼馋了?也想嫁人了?」
「去死!」
我坐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俩打闹。
余光一闪,我突然看见了墨寒川。
他站在屋外回廊下,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二弟回来啦?」
我装作若无所觉,笑着招呼他进来。
八年过去,墨寒川二十四岁,已经长成了一位相貌俊秀的青年。
三弟小妹看到他回来都很开心。只不过时间已晚,喧闹过后,两个小的纷纷去就寝。
房间里又剩下了我和墨寒川。
他一身白衣出尘,我一身喜服耀眼。
「嫂嫂何时定的亲,我竟不知道。」
墨寒川墨玉一般的双眼下,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阴翳。
我面带红晕:「半年前才定下的,那时候你刚离开,就想着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半年前?」墨寒川重复了一遍,笑了。
「若是我今日不回来,嫂嫂明日可就要瞒着我嫁人了?」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我不好再装下去。
「……二弟?」我小心翼翼地问。
墨寒川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语气又恢复到一贯的平缓。
「对方是什么人?」
「是三弟小妹私塾的教书先生,」我说,「他家里小有产业,祖辈都是读书人。对我……也很好。」
语气里是止不住的甜蜜。
墨寒川看着我,突然起身凑近我。
他的脸实在是靠得太近了,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湿热的呼吸喷在了我的眉心。
我微微蹙眉,刚想出声喝止,墨寒川已经起身离开。
「嫂嫂这身衣服很不错。」他说。
「明日,我会准时来送嫂嫂出嫁。」
他说完这话就离开了墨家。
可第二天,我们三人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墨寒川的身影。
外面一片嘈杂热闹。
隐隐地,能听到众人喜气洋洋的喧闹:「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啦!」
「不管二哥了!」
墨小妹当机立断,给我披上了盖头。她搀扶着我走出喜房,来到前厅,身子却僵在原地。
「小妹?」我有点疑惑。
可下一秒,就有人从另一侧搀扶住了我。
盖头下若隐若现的,是一双男人的手。
那双手修长有力,虎口处微有薄茧。
不像是教书先生的手,倒像是常年握剑的修士。
正是墨寒川。
我装作一无所察,坐上喜轿,之后又和墨寒川拜了堂。
前来的宾客忌惮墨寒川,也不敢大声议论。可我耳力远超旁人,那些话一字不落地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记得和墨夫人定亲的不是私塾的陈先生?可这……」
「小叔子和寡嫂,有违天伦!」
「嘘,噤声!他们修真者可不管这些。」
碍于墨寒川修真者的威仪,婚礼进行得十分顺利。
仿佛这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婚礼。
直到墨寒川掀开我的盖头,我看清楚他的脸。
震惊、无措、害怕、恐惧……我猜我此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原本,墨寒川的嘴角还带着笑意。
可看清我的反应后,他的表情慢慢冷淡。
他穿着和我同款式的大红喜服,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他的身上有夜风一般的清冷味道,将我的退路全部堵死。
可就在我以为他会做些什么时,他竟然又转身离开。
「天色已晚,嫂嫂也早些歇息吧。」
墨寒川留下这句话,之后落荒而逃。
第二天,我没见到他。
「二哥他……一早就出门了。」墨家小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我的反应。
「嫂嫂你怪他吗?」她问。
我垂下眼帘,看似纠结不安,心底却一片冷漠。
日子和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再见墨寒川时,他却是满身鲜血。
是他的同门送他回来的,说是在野外受了伤。
修真界有丹修,所炼丹药一颗胜凡间医者千百位。送墨寒川回来这个行为实属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我也没有拆穿。
男人的小把戏,愚蠢至极。
可如果你想引他上钩,最好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我对墨寒川悉心照料,我们俩的关系也有所缓和。终有一日,在我给他上药时,他一把搂住了我的腰。
我下意识想要挣脱,他却搂得更紧了。
墨寒川用头蹭了蹭我的肩膀。
「别离开我。」他说。
「不是我离开你,」我说,「是你离开我呀。」
「你是修真者,我只是个凡人。我们注定不会如寻常夫妻一般,相濡以沫到老。」
墨寒川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逐渐坚定。
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情根也迅速茁壮成长,看得我心惊胆战。
果然,养好伤后,墨寒川自请退出宗门。
回家的那天,他换下了修真者专属的出尘白衣,一身灰布麻衣让他不复往日的高高在上。
我喜极而泣,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当然不会是结局。
就在墨寒川全心全意沉浸在爱情里时,一位墨家的远房长辈找上门。
要论辈分,墨寒川要叫她一声「表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