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二十天,就达到了预期的分数。
剩下用来复习综合科目的时间充裕很多,但依旧是每天从海绵里挤时间。
谢南忱每次想跟她谈谈,都被她以忙推拒。
他也知道她是真忙,便没强求。
中秋节临近,公司发月饼盒子那天,温婉请大家吃饭,当是提前庆祝中秋。
黎栀饭局上喝了点酒,晚上回到家困困的,便没再看书。
谢南忱在书房里处理完工作出来,她正歪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他把旁边的毛毯抖开,披在她身上,力道很小心,但人还是醒了,似乎脑子不大灵光,半眯着眼看他,哼唧了声。
这一声毫不设防的哼唧,勾起他心底一些回忆,谢南忱不自觉弯了弯唇,挨着她坐下。
“喝醉了吗?”他问。
黎栀抵着沙发摇摇头:“没。”
谢南忱举起三根手指在她眼前晃晃:“这是几?”
“说了我没醉。”黎栀一巴掌给他拍开,“三。”
“嗯。”谢南忱笑着看她,“有时间了?谈谈?”
黎栀声音糯糯的:“谈什么?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谢南忱眼里爬上些无奈:“你那个协议,是不是该有个期限?给我判刑也该有个期限。”
黎栀闭上眼:“唔。”
“那什么时候让我回房睡?”谢南忱握住她手,“我们是夫妻,总这样不像话。”
黎栀用力摇了摇头:“不是。”
她还是带了几分醉意,听得谢南忱既心疼,脑袋也疼:“什么意思?”
“我们是联姻,没有感情的。”黎栀迷迷瞪瞪地说着,却每个字都清晰,“谢南忱,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谢南忱眉头紧锁:“你说。”
“你是不是要对谢氏出手?”根据那天无意听见他的电话,她不难猜到,脑子里一会清楚一会迷糊,她竭力让自己说话的时候思路清晰,“你放心,你的事我不会插手,你想做什么我也不会拦你。”
似乎是再也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砸在他肩上,没再动。
空旷的客厅里只有女孩梦呓般的声音:“我可以当你的挡箭牌,但是等你成功了,你放我走吧。”
谢南忱喉咙哽了哽,搭上她头顶的手指一僵:“你说什么?”
“我说。”她嗓音轻如云烟,“到时候,我们离婚吧。”
在裴家做事这些年, 谢南忱得罪的人多,也听过不少恶毒的诅咒。
那些人咒他家破人亡,殊不知他早就没有了家。
咒他众叛亲离, 殊不知他也早没了亲人。
咒他孤独终老,他更不在乎, 一个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就连咒他不得好死, 他也向来只是一哂置之。
他本就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也注定会不得善终, 拖着这副残躯无非是为了夺走谢家那对母子不该拥有的东西。
女孩睡着了,柔软的身体陷在纯白褥子里,枕头也是雪白的,两颊粉晕被衬得越发娇美。他小心翼翼地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把空调调至睡眠模式,坐在床边看她, 看了很久很久。
商场上的风起云涌他不曾怕,你死我活的交战和威胁他不曾怕, 如今高处不胜寒,那些暗中觊觎的目光和冷箭他也不曾怕。
可是看着她恬然地睡着,分明是往日求而不得的岁月静好和安宁, 心底却慌了。
怕孤独终老,更怕不得善终。
怕守不住这片静好和安宁。
*
黎栀第二天醒来,谢南忱已经不在家了。
煮面的时候拿手机看了看,才发现谢南忱早上六点多就留给她两条微信:【我有事出差,照顾好自己。】
【离婚的事再议。】
黎栀咬着筷子敲了个字:【好。】
那边没再回复。
谢南忱这次出差忙得连日常问候都没有,黎栀起初还不习惯, 慢慢也就不抱期待了。
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 要去多久。
放假那天, 梁木兰问她中秋是在谢家过,还是回黎家过。
黎栀这才给谢南忱打了个电话,问问他中秋怎么安排。
对面挺安静的,安静到没一点杂音,连他的嗓音听着仿佛都有回声:“喂?”
他嗓音微微嘶哑,中气也不那么足,黎栀想他可能工作疲惫,便没在意,问道:“舅妈问我中秋在哪过,你明天会回来吗?不回的话我去跟舅舅他们过,行不行?”
如果他不在,她是不想去谢家的。
虽然他在的时候她也不想。
谢南忱回答得爽快:“行。”
心脏稍沉了一下,她试探着问:“你真的不回来啊?”
谢南忱:“暂时回不来。”
她仿佛感觉到对面的犹豫,可又像是错觉,于是努了努嘴,闷着声道:“那好吧,我回家过了。”
挂了电话,她把手机扔在灶台旁边,用力把碗里的调料搅开,莫名夹着股气。
她觉得自己挺厚道的,无论两个人以后会怎么样,既然现在还是一家人,过节团聚便算他一个。
一个人在外面过中秋怎么都不太像话。
既然他不领情,那就算了。
*
黎栀第二天带了盒月饼回黎家过中秋。
黎宇开学没多久又跑了回来,昨天差点被黎锐锋训一顿,结果这小子拿着摸底测试A+的成绩单往桌上一摆,黎锐锋瞬间喜笑颜开。
黎栀回来看到他的成绩单,一边啃着舅妈给的冰皮月饼一边说:“这不会是你自己做的成绩单吧?”
“你什么意思啊?瞧不起我?”黎宇把成绩单怼她面前,指着右下角那个章,“学院公章,看见没?你自己土包子没见过,少污蔑我!我这是货真价实的A+!我自己努力得来的!”
黎栀:“你不一直都在努力打游戏吗?你还有时间努力学习?”
“我哪有?”黎宇反驳道,“你别以为我找姐夫就是打游戏,我也有向他请教功课的!”
黎栀微愣,没想到这两人背着她还有这交情,干笑了声:“哦,他都教你些啥?”
黎宇把成绩单放下,说起谢南忱,眼里居然有了些的自豪:“我感觉姐夫啥都会,就没有他不会的。”
黎栀呵呵了一声。
继施蕊那个脑残粉,又来一个脑残粉,谢南忱可真能勾搭。
“对了姐。”黎宇一脸失望地看着她,“姐夫在哪出差啊?怎么中秋节都不回来?”
黎栀啃了口月饼:“不知道。”
黎宇惊讶:“你居然不知道?”
“嗯哼。”可不,说起来就挺讽刺。
老公在哪出差,一个星期了她都不知道,虽然是塑料夫妻,也塑料得有些离谱。
黎宇忽然开始盯着她看,盯得她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爬起来,脖子往后缩了缩,满眼警惕:“你看什么?”
黎宇无比认真地凝视她眼睛,若有所思地问:“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像被戳中心事,黎栀心虚地眼皮颤了颤,假装淡定地说:“没有啊。”
黎宇啧了声,不信:“肯定有问题。”
“……”
“上次还郎情妾意,如胶似漆的。”黎宇一副看穿她秘密的得意样,“要是没问题,姐夫出差能不带你?”
“他说要带我了啊。”为了不让家里知道两人现在不正常的婚姻状态,黎栀只能睁眼说瞎话,“是我工作忙,没时间,他就只能自己去了。”
黎宇“嘁”:“那你作为他老婆,不知道他去哪儿?”
“谁说我不知道的?”黎栀表面淡定地喝了口水,压一压心底的焦虑和心虚,“他去临港了。”
“是吗?”黎宇拿出手机,“我问问。”
黎栀手抖了抖:“你幼不幼稚?”
电话还没拨出去,厨房里传来梁木兰的声音:“黎宇,你干嘛呢?要你去帮你爸刺鱼你小子在这儿躲清闲?”
黎宇唇角一扯,不情不愿:“知道了妈。”
黎栀:“噗。”
看着黎宇把手机放下,乖乖去给舅舅帮忙,黎栀蓦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