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接电话的不是顾宣，而是一个女声。
宋娇娥。
明朗皱眉，“你好，我找顾宣。”
宋娇娥也听出是明朗的声音，冷哼一声，语气可说不上好，“程主任忙着呢，没空接电话，你有什么事非要找他吗？”
明朗哪能听不出她语气中的敌意，自然不会傻乎乎地什么都告诉她，只问道：“顾宣什么时候忙完，我到时候再打给他。”
“那可说不准，你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找他了，他忙着呢！不然你可以告诉我，我转告给他。”
谁知道她转告给顾宣的，会变成什么版本，又或者，她即使听到了，也未必会转告顾宣。
以这位宋小姐的骄纵脾气，这种事绝对做得出来。
“没事了，我下次再打给他吧。”明朗淡淡道，然后直接把电话挂了。
可心里总觉得堵着什么，莫名有点憋屈。
自己男人跟情敌一起出差，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打个电话还要看情敌的脸色，能不憋屈吗？
也不知道他这趟出差，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有点想他了呢。
另一边，宋娇娥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仿佛获得了某种胜利般，嘴角勾起愉悦的笑。
明朗是程主任的媳妇又怎样，程主任现在是在她身边，明朗想跟他说话，先看她同不同意！
顾宣正好推门进来，看到她刚放下电话，表情又有些不对劲，下意识问：“谁的电话？”
“没谁，打错的。”宋娇娥面不改色，眼见顾宣扭头就要走，她立刻道：“我要出去一趟，采办办公用品，你陪我去。”
语气非常理所应当，几乎是半命令式的。
顾宣皱眉，“这不在我的工作范畴。”
“可是东西那么重，我一个人搬不动呀！”
现在在出差，也就那么三四个人，办公用品能有多少？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宣觉得有点烦，“让别人去帮你提。”
“我不要，我就要你！你要是不陪我去，我就跟厂长汇报说你工作懈怠偷懒，出差补贴你就别想要了！”宋娇娥叉着腰，算准了顾宣缺钱，所以特别有恃无恐。
顾宣确实缺钱。
来出差之前，他把800元的存折交给明朗，但他生怕明朗遇到麻烦，800元不够用，所以能多挣一点，他自然就想多挣点，哪知道宋娇娥抓住他这个心理，故意拿捏他。
老李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宋小姐，程主任还有工作要做，抽不开身，要不我陪你去才采办，帮你提吧。”
“他的工作能有多重要，非要现在做不可吗？那你帮他做，反正他要陪我去买东西！”
老李脸色有些难看。
宋小姐这话几乎是在羞辱程主任的工作和贡献了，这趟出差很多重要工作只有程主任能助处理，换做是他，根本做不来。
宋小姐对此一无所知，因为她就是奔着程主任来的，每天的工作除了围着程主任转就是打打下手，有时甚至会帮倒忙。
可谁让她会投胎，是厂长千金呢？
“程主任，要不你就跟宋小姐出去一趟吧，采办文具而已，花不了多少时间，那些工作等回来了再做也行。”老李劝道。
虽然回来再做要加班，甚至要忙到凌晨，可总好过得罪宋小姐，被宋小姐穿小鞋，影响以后升迁。
老李忍不住同情顾宣。
明明有媳妇了，还要被人这样折腾，也太惨了。
宋娇娥双手抱胸，挑衅的看着顾宣。
顾宣攥紧拳头，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把火气压下了，扭头就走出去，“要去就快去。”
宋娇娥满意了，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然后一蹦一跳跟着顾宣出来逛街。
在她眼里，这趟出来可不是采办，而是逛街约会，所以，他并不急着寻找文具店，而是直奔商场到处逛。
顾宣脸色越来越黑，在爆发的边缘。
宋娇娥完全沉浸在甜蜜中，一头扎进首饰店，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又拿了一个玉镯子往手上戴，然后举到顾宣面前，“好看吗？”
顾宣没看，他的视线被旁边展示的钟表吸引了。
那是一款女士手表，红色表带纤细柔美，表盘圆润，边缘镶着碎钻，款式低调又闪耀，“这表怎么卖？”
销售员露出笑容，“你眼光真好，这款是新款，海鸥牌19钻，售价58元。”
顾宣有些迟疑。
大部分积蓄已经留给明朗，58元他已经是现在他能掏得起的全部了。
宋娇娥一脸娇羞。
顾宣在她面前看女表，还能是为谁看的？
她拉了一下顾宣，指着旁边另一款表，“我觉得那个更好看。”
那是一款全钻的，华丽是华丽，但设计很普通，并且价格高昂。
顾宣只看了一眼，便对销售员说：“还是要这个，麻烦帮我包起来。”
“好的，请稍等。”
宋娇娥见状，觉得顾宣有点小气，竟然不给她买最好最贵的。
等到销售员打包好递给顾宣的时候，她哼哼唧唧地走过去，却发现顾宣没有给她的意思，而是去了不远处的邮局，要把女士手表寄出去。
一看地址，是寄往芒城的。
不用猜也知道是寄给谁。
宋娇娥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几乎恼羞成怒，“你竟然给明朗买手表？”
“她是我媳妇，为什么不能给她买？”顾宣很坦然。
宋娇娥气得不行，文具也不采办了，气呼呼就回去，然后打电话给她爸告状，“爸，他欺负我呜呜呜……”
电话那头的宋厂长很无奈。
女儿一颗心挂在有妇之夫身上，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女儿信誓旦旦说过，顾宣这桩婚姻本来就是个错误，况且他跟他媳妇关系不和，迟早会离婚。
宋厂长很赏识顾宣的才华，虽然介意离过婚的男人，可要是顾宣真离婚了，他可以同意顾宣娶他女儿。
只不过，他的一切都要留给女儿，这样女儿才好拿捏住顾宣。
顾宣出身不好又离过婚，能娶到他女儿是祖坟冒青烟，该谢天谢地了，所以在事业上专心帮他女儿就行了，其他的不需要妄想。
“他又怎么你了？告诉爸，爸帮你出气。”
宋娇娥当然不肯说顾宣买了手表不给她而给明朗，这太没面子了，所以她只说：“爸，光调他来出差还不够，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他一直留在北方？”
只要顾宣不回芒城，明朗难道还能纠缠他？
然后她近水楼台，时间久了，就不信拿不下他！
很快，宋厂长就打电话来，指名道姓要找顾宣。
顾宣接过电话，“厂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厂长语重心长，“小程啊，我很欣赏你的才能，在厂里这几年，你的表现也有目共睹，很多人都在提议只让你做个主任，实在太委屈你了，我寻思着，是时候让你往上升了。”
本来是个好消息，顾宣却有不好的预感，“厂长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你知道，咱们是国营厂，升迁有一定的条件和流程，以你的背景学历，想要往上升非常困难，正好厂里有人才培养的计划，并且跟相关高校定好了名额，总共有两个，机会非常难得，我想把其中一个名额给你。”
这等好事钥匙落在别人头上，能高兴到当场拍大腿跳起来。
顾宣是本科学历，放在80年代已经是高知分子了，可国营厂毕竟不同，职位越高要求越严苛。
宋厂长的要求合情合理，他把其中一个名额给他，也足见他的器重，可顾宣关心的是另一个名额给谁。
宋厂长噎了一下，“我希望娇娥跟你一起去进修，将来她从我手里接过担子，也希望你全心全意帮她，你们好好把厂子经营下去。”
这话其实已经非常直白了。
顾宣脸色难看。
他没想到德高望重的宋厂长，竟然如此纵容女儿，甚至助纣为虐。
“厂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已经结婚了。”
宋厂长对他的不识好歹很不悦，“你们年轻人就是太天真，不知道有些机会一辈子只有一次，你不想抓住，有的是人想抓住，娇娥性子要强，她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在手里，不然会很伤心，我希望你不要让她伤心，你认真考虑，这趟出差结束之后，给我一个明确答复吧。”
说完，没给顾宣说话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挂了。
宋娇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反正是肯定她爸敲打过顾宣了，她盛气凌人地说：“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别人想跟我一起进修还没机会呢，是我跟我爸说你的好话，机会才轮到你的，你要感激我，毕竟进修的时候，厂里还有补贴，而且进修之后你就是硕士了，这是多大的好事，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顾宣哪能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他只能猜到，突然冒出来的进修名额，就是宋娇娥搞的鬼，目的无非是让他跟清溪分开。
要是他答应了，那么下一步，宋娇娥是不是就要逼他跟清溪离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