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无嫡女,可未来宫中怎么能没有我们谢家的女儿呢?
我那丞相爹,便让后院敞开了肚皮生女儿,经过多年的努力,得了庶女六人。
而我行五,被称为谢五娘。
谢家的姑娘,自小便是金尊玉贵地养着,礼仪先生教着,琴棋书画学着。
可以说,整个京城,没有比生在谢家命更好的庶女。
除我以外,因为我的姨娘不会争。
华服美衣我没有,时兴的首饰我没有,好吃的果子我也没有。
我心想,只要我能做好先生留下的功课,爹和嫡母都会高看我一眼了。
可奈何,每次先生留了功课,我都会被姨娘忽悠出去玩别的。
隔天在女学被先生骂,我姨娘就吐吐舌头。
府里的人说都说:「五小姐是个好胚子,可惜有姜氏这么一个拎不清的姨娘。」
我气鼓鼓地:「姨娘,您不要闹我了,我得交了功课,才能吃得好,穿得好啊!」
姨娘嬉皮笑脸地说:「功课什么的等会儿再做,你先来陪姨娘打缨络。」
我被气哭了:「姨娘!让我写功课吧!等先生夸了我,我再向大夫人求一件新袄子!」
姨娘看着我冻出疮的手,叹气。
隔天,我不知道她从哪里给我弄来一件半新不旧的小袄子,一看就知道是我哪个姐姐穿剩下的。
也不知她是怎么跟人伏低做小求来的。
她笑道:「小五,有新袄子了,快穿上,跟姨娘去看梅花啊。」
没想到,因为这件半新不旧的袄子,给我姨娘惹了天大的事。
十岁的太子常来府中,遇到过不止一次,但他向来注意不到丫鬟似的我。
偏偏今天,我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年我才七岁,因为想写功课却被姨娘拉去看梅花而气鼓鼓的。
他在我爹、大夫人和赵姨娘的引领下走来,一眼瞧见了我和我姨娘。
于是他盯着我问:「叫什么?」
我还没张嘴。
赵姨娘连忙道:「这是家中的小三,闺名叫玉婉。」
我:「?」
我不知所措地看向我自己的姨娘,却发现她脸色惨白惨白的。
赵姨娘亲热地拉我的手,一边用眼神警告我姨娘。
「婉儿,来参见太子殿下。」
我姨娘最终下定了决心,推了我一下:「去,参见殿下。」
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就上前,给他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参见太子……」
他上下打量我,然后扭头对我爹说:「这个小受气包有点意思,别亏待了她。」
说完,在我手里塞了一块玉佩。
「等你大了,我让人来接你。」
我爹喜不自胜,大夫人笑而不语,赵姨娘面色很古怪。
只有我姨娘,眼神变得很冷。
她知道相府的规矩,谁抢下就是谁的。
如果赵姨娘为了隐藏真相杀了我,我爹只会让我三姐学着点她姨娘的手段。
事后,我那从不争宠的姨娘突然改了性子。
我爹来她房里,她不再装傻卖蠢把我爹气走。
她温言软语地伺候着我爹,我爹开始来得越来越频繁。
他总说我姨娘:「我差点忘了你当年,是如何色艺双绝。」
终于有一天,她趁着我爹没防备的时候,在他脖子上顶了一把刀。
我爹是当朝丞相,见过多少大风大浪。
他冷眼看着我娘:「我知道你怨恨。但咱们的小五已经被你养废了,如果送进宫,会为谢家带来祸事。」
我吓坏了,去拉着我姨娘:「姨娘,我也不想进宫,让给三姐姐就好……」
一向温柔爱笑的姨娘竟然踹了我一脚:「你给我滚一边去!」
我被吓坏了,抱着头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姨娘发疯。
「姓谢的!你分明知道赵小环那个贱人怕事情败露,给我的小五下了毒,你不闻不问!」
我爹冷漠地看着她,似乎笃定她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小五不是没事吗?」
我姨娘把牙咬得咯咯响,冷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放任你的女儿们从小互相争斗,就是为着有一天把她们送入宫争宠。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父。」
我爹只是说:「白霜,别闹了,把刀放下,别吓着孩子。」
可我姨娘的刀抵得更紧了。
她在我爹耳边说:「谢丞相是清流,双手自是干干净净的。可这些年,你通过我母家使了多少银子,我这可有一笔账。」
我爹的眼睛,终于眯了起来:「怎么,你自己胡闹还不够?还要赔上你母家?」
姨娘笑得疯狂:「他们把我当成工具送给你换取荣华富贵,我又何须为他们考虑?」
我爹那尊贵的脖子已经见了血。
终于,在他们的僵持中,我爹服软了。
他答应我娘,把我送到道观出家。
我被送走的那天,还下着大雪。
我姨娘跟疯婆子一样,把家里所有的姨娘和来看笑话的人都打了一遍,从我那些尊贵的姐姐身上抢来好几件小袄子塞给我。
引得相府的人怒骂连连,啐她,说她是疯婆子。
有人嘀咕:「别跟她计较了,她也没几天好活了。」
她静静抓着马车,脸上是带着笑的。
「小五,这是姨娘能给你挣到最好的命,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以后你就可以读书、写字,学你一切想学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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