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也有道理。
我看着余冬至一边洗碗还一边轻轻哼歌,觉得越看越不对劲。
余冬至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自在的表情了。
我站在旁边看了好久,终于发现了是哪里奇怪。
我抬头问他,我说哥,你同班同学死了,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余冬至顿了顿,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对我说,“其实有时候死亡也是解脱。”
我没听懂。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怎么会是解脱呢?
余冬至接着慢条斯理地跟我说:
“……宋汐家重男轻女特别严重,从小宋汐爸爸妈妈眼里就只有宋池,宋汐成绩再好再优秀也得不到他们的关注……”
“……宋汐总不能去嫉恨自己的亲弟弟吧,她这么多年,其实心理一直有问题……”
“她可能是想用死来得到父母最后的关心吧……”
余冬至的嘴角带上一抹蔑视的微笑,继续说:“这样也挺好,你看她父母多难过,她要是泉下有知,可能也会觉得自己死得值吧。”
我从小到大都被爸妈放在手心娇养,虽然我爸爸这几年变得特别暴躁,但是也从来没有真的凶过我打过我。
我理解不了这种情绪。
但我莫名其妙觉得,余冬至能理解。
我心里生出寒意来。
到了云南,我是没什么心情玩的。
加上爸妈没过来,就我和余冬至两个人,我也不用假装开心了。
玩一路我差不多睡了一路,要不是余冬至拉着我去这里去那里,我真的能在酒店里面闷七天。
到了古城,我和余冬至漫无目的地逛。
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拦住我们,说我们这对小情侣看起来太配了,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郎才女貌,神仙眷侣。
“女朋友这么好看,不送她花就太可惜了。”小男孩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
图穷匕见了属于是。
我哭笑不得。
这孩子逮着一对兄妹当做情侣薅可还行。
余冬至也被逗笑了,笑得很满足的样子,把零钱全给了他,换了大大的一捧花。
然后他把花递给了我。
我随手接过来,闻了闻,乱七八糟的香味刺鼻得很。
我打了个喷嚏。
余冬至眉眼弯弯地摸了摸我的头。
晚上我俩找了个小河边的酒吧,吃点当地的小吃,听人弹琴唱歌。
听说云南的酒吧最适合艳遇,我撑着头看了半天,果然大家都很快成双成对起来。
余冬至兴致很高,还跑去吧台点歌,我百无聊赖地刷手机。
突然有打扮入时的妹子穿过人群朝着我走过来。
她挤眉弄眼地看着我,说:“小妹妹,刚刚坐你对面的人是你男朋友?”
我愣了一下,问她有什么事。
她暧昧地笑了笑,说如果不是我男朋友,那能不能借给她一晚上。
我惊呆。
然后我看着那个女生,从头到脚都是艳丽到俗气的打扮,妆浓得看不清年龄,香水味重得呛死人。
听说余冬至在学校,连校花都倒追他,暗恋他的人如过江之鲫。
我由衷地觉得她配不上余冬至。
余冬至端着两杯酒,正在穿越人群走过来。
他已经不知不觉长得很高了,应该至少有一米八五,已经完全是成年人的身形了,看起来修长清癯,英俊温雅。
我对着那个女生一笑,我说你失算了,他有女朋友了,你换个目标吧。
女生白了我一眼,摇曳生姿地走了。
余冬至坐了回来,问我那个人是谁。
我觉得好笑,就把事情说给他听。
他一恍神,眼睛里面有了些奇妙的色彩。
他把酒递给我,说这是这家酒吧的特色。
我正要喝,手机响了。
是宋池。
宋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我的心一下子乱跳起来,来不及跟余冬至打招呼,我赶紧跑到酒吧外面接电话。
听到他声音的那瞬间我就哭了。
宋池的声音在电话里忽近忽远,断断续续。
他说全家要搬到临省去了,他爸妈要把家里的房子卖了,他们忍受不了宋汐残留的影子。
加上宋池这次考试特别糟糕,只能去临省试着复读,关系已经找好了。
宋池最后朝我笑了笑,他说:“夏夏,高中不能陪你了,是我不好,我没有做到和你约定好的事,你高中不等我也没关系,你喜欢上别人也没关系……”
他笑着哭了,说:“但是夏夏,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你能不能在大学等我,我一定追上你……”
我躲在古城的街角哭得泣不成声。
最后我说好。
异地三四年而已,我不怕!
挂掉电话的时候,余冬至在酒吧屋檐底下等我。
我不知道他听没听到我的电话。
听到的话,我还有点不好意思。
让他看到自家妹妹哭着喊着要和对象在一起。
但是余冬至神色如常,只是牵着我回了酒吧。
他的手特别凉。
好奇怪,七八月份手能凉成这样。
回到卡位上,那两杯酒还放着。
我心情已经雨过天晴了,正好喝点酒放松放松。
我拿起来就抿了一口,味道果然是好。
只是这杯酒看着和刚刚他第一次递给我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我摇晃着杯子,慢慢看里面的酒。
“怎么看着颜色淡了?”
我纳闷。
“你电话打太久,里面的冰块都化了。”
余冬至轻轻说,和我碰了杯。
我喝完一杯还嫌不够,窝在卡座里,听着流淌的溪水和民谣,喝了好多杯。
“别喝了,夏夏,你头一次喝这么多,要头晕的。”
余冬至皱着眉拦我,我傻笑着和他碰杯。
“哥,我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你就多陪我喝两杯。”
“我喜欢宋池,真的好喜欢……”
我趴在桌上喃喃。
第一次喝这么多酒,我脑袋晕得厉害,心脏也有一下没一下地乱跳。
我看着光影摇曳,月影朦胧,余冬至影子也变成三个,他好像站了起来,慢慢坐到我身边,俯下身来,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醉了?”
我醉得厉害,下意识朝他身上靠,我身上全是烫的,只有他身上是凉的。
醒来的时候,我头还是晕的,特别恶心想吐,整个人都昏昏沉沉。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宋池千里迢迢来古城找我,说要好好陪我一个晚上。
我们一开始只是聊天,最后他眼尾潮红,紧紧把我搂在怀里,俯下身在我耳边低低地问我可不可以。
我同意了。
然后他就一下覆了上来。
接下来的记忆断断续续,我疼哭了,推着他让他停。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和颤抖,还带着笑意。
他说:“夏夏,这是你自找的。”
居然做了这种梦,我真是……
想起来还是很害羞!!!
我想伸个懒腰起床,却发现身上没有一处不疼,全身关节像是被拆下来又装上去一样。
我撩开被子一看,我是光着睡的,而且全身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简直是惨不忍睹。
我的脑袋那一刻是懵的。
“醒啦?还难受吗?”
旁边伸出来一双手,温柔地摸我的头。
我麻木地转过去。
是上半身赤裸,下半身还在被子里面的余冬至。
我不知道余冬至为什么可以这么淡定。
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除了恶心就只有恶心。
我冲到卫生间,抱着盥洗池干呕。
余冬至轻声走到我后面,给我递水,安抚地拍我的背,然后把赤足的我抱回了床上。
“……怎么会这样啊,哥?”我瞪大眼睛看他,一边问一边流出眼泪来。
余冬至想了想,说可能是酒吧的酒里面有东西,我们都喝得太多了。
仔细想想,确实是喝了酒吧里面的酒,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起来。
我没喝过这么多酒,以为是正常的醉……
我第一反应是荒谬,第二反应是报警。
余冬至按住了我的手。
他认真地看着我,说:“夏夏,你想抓他们我可以理解,我也想抓他们,但是一报警,警察肯定会通知爸妈的,你想让他们知道吗?”
我愣住了。
“还有宋池,你想让他知道吗?”
余冬至捧着我的脸,严肃地说。
……
如果宋池知道了,我会死的。
我扔下手机,抱着枕头哭得撕心裂肺。
出了这种事,我也没心情继续待在这里了。
余冬至也就提前陪我回去。
为了让我好好休息,余冬至包了个卧铺小包间。
一路上,我都在避免和他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