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景言听着她柔弱的声音,本来应该顺耳的嗓音,此刻却让他有些烦躁:“说事情。”
“我……景言,之前你带我去见的赵老板,送了个署名‘薄夫人’的礼物给我,说要请我们去参加婚礼……”
薄景言眸光一顿。
‘薄夫人’三个字敲着他的心坎。
下意识的,他想到夏念安。
‘薄夫人’这个称呼,他从没想过会是别人的……包括林绵绵。
半晌,他冷冷道:“把礼物退了,婚礼我不会去。”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看着手机,他心底烦闷,难以消化。
为什么?
为什么他无法接受其他女人做他的薄太太?
他早就不爱夏念安了不是么?
想着,薄景言点开微信和夏念安的对话栏,她什么消息也没有给他发。
越发烦躁之下,薄景言打开了夏念安的朋友圈。
一小时前,她发了一条正在登山的照片,但刺痛他眼睛的是照片下面一条曲见琛的评论:多希望此刻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薄景言心口怒火猛然升起。
他一直知道,曲见琛喜欢夏念安,甚至为了她这些年一直单身。
但他从没放在心上过,因为他知道夏念安爱的是自己,曲见琛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可是,如果他们离婚了。
夏念安不再是薄夫人,曲见琛一定会追求她,而夏念安她还会拒绝吗?
薄景言攥紧了手机,他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接受夏念安站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那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睛如果看向另一个男人,那他吻过无数次的唇被另一个人采撷……
只要想想,他就想杀了那个男人!
薄景言生气的站起来,他无法想通这是为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给夏念安打电话,可机械的提示音却显示无法接通。
他顿时脸色黑沉,烦躁的回到房间,里面空空荡荡。
他有些怔楞,又有些莫名的无措。
在房间走了几圈,他突然打开手机退了机票,又将昨日愤怒之下收好的行李箱放回房间。
打开行李箱后,他却发现了一个信封。
他打开信封,一个熟悉的戒指掉了下来。
薄景言捡起一看,竟是他丢了好几个月的结婚戒指!
他怔然的展开信,信是夏念安熟悉的笔迹。
“薄景言。”她生疏而礼貌的称呼他。
难以言表的不安升起,他突然有些慌乱,却还是看了下去。
“这封信,我写了很多天。每每提笔,便沉重的难以写下去。过去十年,总在我脑中回放……我也许不该怪你薄情,是我自己过于专情。”
“薄景言,我不爱你了。”
“我不爱你了。”
最后一句,好像一支箭刺入薄景言心。
他脸色苍白,手中信纸似有千斤。
这世上,很多人都不懂珍惜另一个人的爱,他们随意挥霍,甚至肆意伤害,直到失去那一刻,才明白自己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现在,薄景言终于意识到自己也许真的要失去夏念安了。
他喉咙干哑,颓然的坐在床沿。
好一会儿之后,他又突然间站起,将戒指带回手上,匆匆出门往玉龙雪山而去。
玉龙雪山东面。
向导带着几个人登上了瞭望台。
夏念安吸着氧气瓶,脸色苍白的看着连绵雪景。
苍茫大地,一片雪白,天地之大,唯她如此渺小。
这一刻,不管是悲伤还是痛苦,似乎都要从她的心口涌出。
“再见,薄景言。”她的唇轻颤,眼前一片模糊。
她不知道是对谁说,也可能是对自己说。
开始下雪了,冰冷冷的风裹挟着雪涌来,雪落在她的鼻尖有点凉。
夏念安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这时,身后传来稍显清脆的声音。
“我听说登上那座山峰,就可以忘掉心里忘不掉的人是吗?”
夏念安转过身,是同行的一个女孩,二十来岁,眼睛红红的指着更高的山峰。
通向那座山峰的廊桥已经被警示线暂时封住。
向导连忙说:“今天不能去,前些天暴雪,暂时不安全。”
女孩没说话了,向导没在意,转身继续给其他游客讲解。
夏念安叹息一声,很显然,女孩也是被感情伤害的人。
她收回了视线,想着回去海城后要面对的事,摸了摸腹部,她心里坚定下来。
过了一会儿。
夏念安无意间抬头,却发现那女孩一个人往那座山峰走去,长长廊桥上她越走越远。
向导正在被几个大妈纠缠,夏念安有些着急,没多想就追着女孩而去。
终于在廊桥尽头,夏念安拉住女孩的手:“别去了,跟我回去。”
女孩一愣,用力挣脱夏念安的手:“不用你管,我一定要去。”
夏念安本就缺氧,此刻艰难呼吸着,恨铁不成钢:“一座山峰根本不能让你忘记那个人!”
她的喉咙干哑,声音破碎。
女孩转身,眼红了:“你根本没资格说我。”
她早就看见了夏念安在山崖边流泪。
夏念安眸光顿住,喉咙发紧,一字一句的说:“是,但我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没有他,我会痛,但没了我,他难道就会回头吗?”
女孩怔住了。
夏念安又去拉她,这次,她没有再甩开夏念安的手。
可就在这时。
山峰上发出一声‘咯拉’声,不大,却叫人一下寒毛直竖。
“快走!”夏念安一下反应过来,拉着女孩就跑。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
山峰倾覆一般,巨大的白色浪潮呼啸着吞噬了奔跑中的两人。
最后一刻,夏念安下意识将女孩护在身下。
巨大的压力从背后传来,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置。
难以承受的疼痛将她吞没。
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她心想,还好薄景言没有和她一起来。
……
薄景言开着车,一路上,消防警车一直长鸣。
他给消防车让开道路,开着开着却发现他们一直是同一条路。
他心里不安至极,挂在后视镜上,夏念安送给他的铃铛突然断掉。
“叮铃”一声,没了声息。
到了山脚。
消防员拉开警示带,救援直升飞机飞往山上。
警示带外乱糟糟的,薄景言听见有人说:“东面雪崩了,埋了好几个。”
薄景言大脑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摸出手机打夏念安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他在下山的游客里一个个找,却怎么也没有夏念安的身影,巨大的恐慌俘获了他。
天色渐黑。
救援人员的飞机开始飞回。
一架盖着白布的担架被送往救护车。
薄景言想要挤上去看。
他一丝不苟的精英装束乱七八糟,双眼充满血丝。
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大声呵斥他:“让让……”
找了几小时,让薄景言的行动有些迟缓,他失魂落魄的让开,却不小心撞了一下担架。
担架上的手垂了下来。
而他的视线就这么顿住,呼吸刹那凝固。
——那手上,戴着和自己一样的戒指。
薄景言呼吸一窒,全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
就在他怔神间,救护车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本想上前,神色焦急。
旁边的救援人员摇摇头道:“他们都埋得很深,不容乐观。”
他们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在薄景言的耳中。
他耳畔恍若炸响了一声惊雷。
很快,救护车的长鸣声划破了夜空。
薄景言很快开车跟上了救护车。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发抖。
医院。
夜色渐深,开始下起淅沥的小雨。
水雾漫天。
薄景言根本不敢移开目光,眼中雾气弥漫。
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担架被医护人员抬下了救护车。
莫名的,他的心情变得沉重。
心头一悸,险些呼吸凝滞。
若是……
他晃了晃自己头,将自己纷乱的思绪摒除出去。
不会的,她不会的。
薄景言的一颗心仿若被人紧攥着。
医护人员有条不紊的将担架推去了急救室。
薄景言看着那些担架,眼中干涩。
他想要上前,却也知道贸然上前只会错过最佳救治时间。
他走到了大厅导诊台,尽力稳定了自己的声音说:“我是依譁担架上的人的家属。”
导诊台的护士看了他一眼,然后拿着一份单子递了上来。
他垂眸望着上面白纸黑字,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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