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铁镣被我震得脆响,可是回应我的,只有边角滴下水后的滴答声。
我咽了咽喉咙,发现自己终于把嗓子喊哑了。
缩在角落里,不是因为多害怕,是因为……冷的。
是,我早就察觉到许昌开始怀疑我了。
可我确实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能这么果断地把我卖掉。
不说这些年的感情吧,就我为他做过的那些事,他多多少少都会对我更有信任度一些。
他就这么把我卖了?因为林蔓只的几句话?
我开始习惯性地咬指甲,可是越思考,越觉得事情一团乱。
这一团乱麻中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我不能死。
怎么样都不能死,因为任务还没有完成。
那么现在,唯一能救我的,只有许昌。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大喊他名字的原因。
我捉摸不透他这些年对我的感情,但有一点,没人会愿意陪一个陌生女人过五年生日的。
还是许昌这么一个……丧失人性的魔鬼。
所以哪怕试,我都要试一次。
在我再一次坚持不懈大喊他的名字时,终于有人打开了铁门。
「不是,你这么喊累不累啊?」
「许昌不会来救你!妈的,要不是老大要把你器官给卖了。」
「我真想在你身上好好爽一下。」
「……」
我喘着气,死死地盯着那个人。
「让我见许昌……」
「我草,不是跟你说了没有……」
眼见着那人的脚就要踹下来,忽然有人制止了他。
是那个……二莽哥。
「让我见许昌,我有话对他说。」
没有回应,于是我提高了声调。
「我说我要见许昌!许昌!」
手铐被我震出一串巨响,直到某一刻,一道低沉平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停了下来。
「叫什么?」
「阿青,你在跟谁撒娇呢?」
「……」
我是真没想到许昌真的在。
所以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我还是没来由怔愣了下。
男人连鞋尖都一尘不染,我现在身上满是灰尘,却偏要仰头看一尘不染的他。
「许昌,为什么怀疑我?」
「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问都不问就怀疑我?」
「你有没有想过林蔓只她,她陷害我……」
我想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真诚一点,直到男人在我身前蹲下。
他的手指,就这么轻轻抚过我的脸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安抚自己的爱人。
「事到如今,我原来还会对你心软啊。」
「阿青,要怪就怪……你招惹的是我吧。」
抚在下颔的手渐渐移到脖颈,他慢慢收拢自己的手掌。
我逐渐呼吸不上来,盯着他的眼睛,就这么盯着。
那里像一片黑色的深潭,望不见底,也看不见里面藏着的血盆大口的野兽。
直到他猛地松开我,我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
朦胧间听见他的声音,是跟二莽哥说的。
「她随便你们怎么玩。」
「……」
我边咳,边盯着他一尘不染的裤管。
他走之前,那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林蔓只肯定骗你了。」
「你为什么就不愿……相信我?」
男人走了。
落锁的巨响后,这片地下室又归于宁静。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在我面前的,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可是一切都结束了吗?
我手敲着栏杆,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其实我并不知道林蔓只是谁。
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往她身上泼脏水而已。
许昌是个多疑的人,让他有所怀疑总不是坏事。
「喂,起来。」
被关进地下室,不吃不喝的第三天,有人揪了把我的头发。
「我们要带你做个全身检查,要是器官有病变的话就糟了。」
「不过你也别担心,人没了一个肾还是能活的。」
「毕竟之后还要把你卖去其他地方呢。」
「……」
我被人拉扯着往车子里塞,这些天,精神恍惚到我一直做梦。
梦里是曾经战友的影子,是牺牲的师傅,是第一次在许昌面前杀人。
我手上沾上鲜血时,他却蹲下,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
说欢迎我的加入。
他不知道,我刚刚手刃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
麻醉剂缓缓注入我的身体里,于是断断续续的梦连成了一片。
那里的主人公,还是许昌。
也难怪,我想许昌想得快疯掉了,无数个夜里,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就是把他送进监狱。
梦里是好久之前,许昌刚把组织的头目架空的那段日子。
许昌开始渐渐洗白自己的身份,我好几次偷偷传出情报将他抓进局里,可他没多久却都无罪释放。
有一天晚上,他喝了点酒,要跟我单独往家里走。
那天他大概真的喝得有些上头,问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
在一起,多稀奇,能从许昌这人的嘴巴里说出来。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有爱的人了。
那天晚上,他就猛然停住,站在那,看我。
男人的眼眸有些红,山林里的风簌簌而响,他嗤笑一声,挑衅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