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思莹简直想抽自己。
这该死的习惯！
她大脑飞速运转，打量谢奕白一眼：“看着像。”
谢奕白想起昨晚的对话，似笑非笑：“光看就能看出来我话少还洁癖，我看你当机长屈才了，应该去街上摆摊看相。”
米思莹：“……”
相处那么多年，她从不知道谢奕白嘴巴这么毒。
两人正对峙着，安明跃推门而入，看见谢奕白手上的资料，拿腔拿调地耍宝：“天呐，我要被小师妹卷死了！”
米思莹内心松了口气，面上却若无其事地接话：“说笑了师兄，这都是我该做的。”
谢奕白收回目光，内心总感觉有些异样。
机组的人陆陆续续到来，安明跃看了眼时间提醒道：“老大，机务组那边应该快检查完了，我们该去接收飞机了。”
谢奕白点头，起身往准备室外走去，机组的人自觉跟上。
只是在路过机场大厅时，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去路。
素如兰衣着华贵，妆容精致，却掩盖不住眼底的憔悴。
她直直盯着米思莹，眼神复杂中含着怨意，米思莹眉头一蹙，就听她哑声道：“米思莹，你出来，我想跟你谈谈。”
谢奕白心中不悦，疏离又礼貌地拒绝：“女士，抱歉，我们的航班很快要起飞，米思莹恐怕没时间。”
素如兰皱眉看他：“你是谁？我是她妈，跟我自己女儿聊聊也要经过外人同意？”
说完她转头看向米思莹，皮笑肉不笑道：“新工作真是威风啊，以后妈想见你，是不是还得打报告？”
这话说得整个机组的人都皱眉，这真是米思莹的母亲，打扮似个贵妇，怎么开口就如此刻薄？
米思莹站出来：“对不起，机长，我很快就会处理好。”
谢奕白又看了素如兰一眼，眸中闪过一抹冷意，随即转头对米思莹道：“尽快，飞机不等人。”
米思莹又对其他同事们道了个歉这才领着素如兰到了无人的僻静处：“妈，你到底想干什么？”
素如兰冷笑一声：“别叫我妈，当不起。”
米思莹对这种阴阳怪气的口吻早已见怪不怪，平静道：“你如果不想聊，我就先去工作了。”
见她欲走，素如兰声音尖利：“你给我站住，米思莹，我告诉你，立马给我辞了这工作，你要不想辞，我帮你辞！”
米思莹有些没听清似的，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您说什么？”
素如兰颐指气使：“我让你把这工作辞了！”
米思莹几乎被气笑：“凭什么？”
素如兰捏着包包的手抓紧，脑海中浮现昨晚齐思云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
“素姨，你真是教出了个好女儿啊，姐姐不过是刚当上了个见习机长就敢对我们齐家这态度，要哪天真当上机长了，还不把我们齐家给掀了。”
她当时忙不迭辩解道：“怎么会，小允可能刚工作压力太大了，她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
齐思云却笑得越发讽刺：“听话？别说我们了，您还是她亲妈她都这态度，这话你自己信吗？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心比天高，姐姐更不得了，直接人都到天上去了。”
第19章
想罢回神，素如兰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对米思莹规劝：“当初你念航空我本来就不同意，这就不是你一个女孩该做的工作，成天飞来飞去又忙又累，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连相夫教子的时间都没有……”
米思莹神色一冷，打断道：“那是你想要的人生，不是我的。”
米思莹接二连三的反抗让素如兰越发不安，她大声道：“你爸爸就是因为飞机死的，你就不能离这东西远一点吗？你知不知道我看到这东西就心慌，你能不能为我想一想？”
“别提我爸，你不配。”听到素如兰理直气壮的话，米思莹心底终于冒出戾气，“也别再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做借口控制我。”
她凑近素如兰，眼神凌厉：“跟齐家父女坐飞机四处游玩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慌？齐思云说要念空乘的时候你怎么拍手叫好？甚至只因为齐思云的一句希望我能去陪她，你就企图篡改我的志愿，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个人还是受你随意摆布的傀儡？”
这诘问，字字如刀。
素如兰被米思莹的气势逼得后退一步，心底有着即将失去什么东西的恐慌感。
“你……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
看着母亲眼里划过的失措，米思莹心一涩，语气放缓：“你若还念着最后一点母女情分，就放过我吧！妈！”
这声妈一出，素如兰心下一定，又摆出教训架势：“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昨天已经将你齐叔叔和思云得罪了，若齐家放话，你以为你还能在云航待下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男声：“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云航什么时候姓齐了？”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谢奕白站在不远处，神情冷冽淡漠中透着不可一世的矜贵。
“想让米思莹离开云航，让齐汉声亲自来跟我说。”
说完这句，他看也没看素如兰，对着有些怔愣的女孩唤道：“米思莹，走。”
米思莹看一眼被谢奕白通身气势惊住不敢作声的母亲，心已经麻木：“请便吧，齐太太！”
随着这声齐太太出口，一切尘埃落定。
素如兰这个名字，不再代表着米思莹的母亲。
从此，米思莹在这世上，再无牵挂。
米思莹不再理会呆在原地回不过神的素如兰，径直走向谢奕白。
两人沉默着并肩而行，快到飞机口时，米思莹率先开口：“你都听见了？”
虽然谢奕白不是故意的，但听见这种别人不愿提及的隐私，始终不是君子所为。
唯一让谢奕白意外的是，米思莹竟是齐思云的继姐。
他沉声道：“抱歉。”
米思莹自嘲一笑：“不用道歉，我习惯了，你还帮了我，该是我谢谢你。”
听见这话，谢奕白心脏像是被人挠了一下，不痛，但又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可对于别人的家事，他无法置喙，于是沉默再次蔓延。
半晌后，两道声音交叠响起。
谢奕白：“齐家……”
米思莹：“齐思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气氛一时有些莫名尴尬。
米思莹一哂：“你先说。”
谢奕白轻点下颌：“齐家的事你不用担心，进了我的机组，没我同意，就算是云航总裁也不能把你踢出去。”
跟谢奕白结过婚的米思莹自然知道一些他的家世，跟白家比起来，齐家不过算个二流豪门。
不然就算谢奕白是个天才机长，那点工资也住不起云城御园的别墅，更别说几十上百万的珠宝随便送。
可惜现在的米思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我从不担心。”米思莹语气从容，面带嘲讽，“就算没了云航，我还可以去中航，南航，天那么大，一个齐家而已，还遮不住。”
这话一出，谢奕白顿时想起刚将米思莹领回来时，各大航空的机长来抢人的场景。
他心中遽然升腾起一股酸意。
余光扫一眼自信的米思莹，白机长面无表情道：“别惦记了，我说过，飞不满3000航时，你别想从我手底下离开。”
米思莹勾起的嘴角又慢慢垂下去，语调带着些咬牙切齿：“我知道，不用提醒。”
谢奕白心情又莫名愉悦起来：“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米思莹抬眸瞥他，意味深长道：“我想问，你说齐汉声那话，不怕传到齐思云耳朵里？”
谢奕白脸上悦色淡去，整个眉眼又恢复清冷：“我们已经分手了，她现在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米思莹脸上又出现那种看透一切的嘲然：“那你昨天出现在齐家附近是为什么？不是为了见齐思云？”
谢奕白转头看她，有些诧异：“齐家在万山湖别墅？”
这下轮到米思莹惊讶：“你不知道？”
谢奕白眼神一暗，眉头微蹙：“我只是去朋友家吃个饭路过那里。”
米思莹无语半晌，想起齐思云的描述，忍不住追问：“你曾经不是为了齐思云差点废了一只手，分手了就不想挽回吗？”
谢奕白神情颇有些一言难尽：“她告诉你的？”
米思莹没做声，算吧！不过是上辈子说的！
白机长沉默许久，终于发自内心的疑惑道：“第一次见面，飞机上有人骚扰她，我制服那个人时，不小心被划伤了手臂，不到一周就痊愈了也算？”
其他话不必再说，米思莹只是突然发现，上辈子的齐思云跟这辈子的谢奕白谈的……好像不是同一场恋爱。
余光掠过谢奕白抿紧的唇，米思莹暗忖，是她的错觉吗？
重生回来遇见的谢奕白，似乎跟之前有些不一样。
而白机长也觉得自己洞悉了一切。
所以，米思莹那么讨厌他，是因为他是齐思云的前男友，恨屋及乌？
这一趟飞行，两人各怀心事，无言以对。
令人没想到的是，走了个素如兰，又来了个新的不速之客。
翌日，返航云城。
刚下飞机交接完，谢奕白正准备回家休息，便被齐思云堵在了云航门口。
齐思云一脸悲伤地质问：“司衍，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不知为何，看见齐思云这样，谢奕白便不自觉想起米思莹说起自己习惯了时那个隐忍又自嘲的笑。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平静，但眼中的不耐十分明显：“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提的。”
齐思云神情慌乱，梨花带雨：“那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我只是想让你多在乎我一点，你看见的那个男人也只是普通朋友，我错了，司衍你原谅我，我以后绝不会抱怨你没时间陪我，更不会在你工作的时候纠缠你……”
谢奕白看着她，面色无波无澜地打断：“但我答应分手是认真的。”
拐角处，回来拿东西的米思莹脚步一顿。
